极乐教地处边疆,最熟悉战地的环境,而且教众又各个武艺高强,其中不乏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乃是称霸一方的势力,在这两国交战的时候,若是惹恼的极乐殿,让他们和守卫军共出一气,那他可就成了大大的罪人了。
这极乐教非但得罪不得,而且还要好好巴结着,最好是能拉拢己用。崔天一和崔莹都绝非好糊弄之辈,他们最知道如何才能将好处捞到极致,他更不能代表三皇子在他们手里落下把柄。
想到这里,辽原一摆手让身后的护卫收起兵器。
“都是误会。”他盯着崔莹,忍气吞声,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圣女大人既然不愿意,我们也不好强求。”
他转身说道:“我们走。”
身后的护卫顿时跟在他身周一起往大店门口走去,崔莹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离开,眯了一下眼,右手暗中擡起。
在辽原即将踏出金殿的一刹那,空中忽有细微声响,宛如空气摩擦金属之声。
他愕然回过头去,却正看到一只明晃晃的剑朝他的左肩扑面而来。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睁大眼睛叫出声音,那箭就已然擦着他的肩头划了过去,只听呲拉声响,他肩上的盔甲连同里衣全部都被划破,衣料外翻,箭矢所过之处都成了碎窟窿。
这箭但凡再往下一点点,便会刺破他的左肩而去了。而箭头若瞄准的不是左肩,而是他的后脑……
辽原全身发冷之际,听到了崔莹凉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瞧,你们胡人左手上的功夫也不怎么样么。”
他惊骇地回过头,正看见金樽放下手中的弯弓,静静地站在崔莹身边的暗影里。
而她正微笑着看他,眼底却尽是冷意。
辽原身上打了一个寒战,觉得左边暴露在空气里的肩膀冷得像冻住了一样,让他全身都无法动弹。
两天后,崔莹就知道那日三皇子为何要派辽原过来了。
因为官家给边疆派来的支援物资到了。运输物资的车队所走的路是从葵州到临城,在经由缘城送达军营后方,而这一片恰好是极乐殿的活动范围。
倘若他们愿意去,三皇子恐怕会进一步让他们极乐殿的人作为落地半路劫杀军用物资吧。
只可惜他未免太小看极乐殿了。在交战之际,他们只有保持中立才能捞得最多的好处,又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与圣朝撕破脸的事呢?
更何况,半年之期已近,崔莹还有此生最后一件大事要办。
两日后,崔莹在缘城的酒家里用膳,忽听得外面一阵吵嚷。
“到了?”崔莹低头向窗外看去,只见到几辆并行的马车队缓缓而来,长得在远处遮天蔽日,望不到尽头,负责护送的人马皆身穿官服,看上去齐整浩然,气势辉煌。
“正是,这里面装的是军用物资和粮食。”银觞道,一旁的金樽和柳如媚也都好奇地探头下望。
正在这时,几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只见车队行至不远处的城门口停了下来,城门大开,里面有一队身穿铠甲的将士排成整齐的军列前来接手物资,为首那人骑着一匹高头骏马,背弓持枪,身姿冷俊挺拔,傲然而立。冬日里的阳光照在他的银甲之上,镀上了一层耀眼剔透的光泽,宛如天上战神降临人间一般。他的气质过于冷情,让人觉得他无起无怒,不着半分情绪波动,陌生得让人近乎不敢相认。
——正是连淮。
半年未见,他比以往褪去了几分少年之色,显得更加沉稳持重,幽深难测,宛如高岭雪莲。
他原本只是气质清冷,眸底却是温润的,而今他的神色中却无情冷淡至极,仿佛纯水凝成的冰晶,又如这天地万物法则的化身一般,流风化雨,大道无情,让人见了便有一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难以亲近之感。
这便是突破无情道的境界。不过是一个侧脸,崔莹便已能感受到那种顶尖高手的压迫。
她心里一沉,看到连淮似有所感的往这边看过来,收回视线,站起身道:“我们快走。”
她可没有忘记他说下次若见到了她,一定会亲手诛杀。
“是。”银觞等人也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护着崔莹下楼,从后门绕道而行。
“别忘了将这油炸响铃打包带上。”崔莹边走边吩咐道。
另一边。
“去查查酒楼三楼有些什么人。”连淮看着空荡荡的窗口,淡淡道,随即收回目光继续遣人拉引车马,与官府交接。
“是。”
过了片刻,去查探的人回来了。
“回副将军,下官去的时候已然没有影子了,问了小二才知道那位置上的人头戴面纱面具,手中还拿着兵器,应当是江湖人士。”
恰在说话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发出了一声巨响,好像是木剑戳破门板,门框倒下的声音。
“连将军,这……”说话那人脸色一变。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看看。”连淮说话时,一人一马已到了几米开外。
几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留在原地待命,连家庄的随从里则有两位一直跟着连淮的亲信纵马跟了过去。
正当连淮的身影远离车队消失在巷角的时候,周围的气氛一变,立刻有无数暗箭从天而降。
“布阵!上车!”
李二郎大吼一声,拔剑出鞘,周围士兵立刻训练有素地散开,各居方位。其中有一半的士兵都跳上了车顶,弯弓搭箭,向四周的高地射出绑着石灰石的铁箭。
这些箭矢一扎到屋顶上,绑在上面的馕包便立刻炸开,膨出一大堆石灰石粉,让屋顶顿时烟雾弥散,什么也看不见了。
四处的暗箭攻势瞬间变得零散不堪,殷在房顶的人被粉末迷了眼,失了准头,只能乱放箭,杀伤力大大不如从前,而且也因为方向的乱变暴露了狙击的位置。
“朝着几个方向捉人!”
士兵立刻包围了乱矢来源之处的几个屋子。
就在这时,攻势陡然变化,从高处抛下来的,忽然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火把,直对准马车车顶,企图把里面的物资烧毁。
谁料守卫军却丝毫不乱,几人一撑,将早已放置在马车顶上的铁板举起,那火一触及的铁板就立刻熄灭了。
“撤!”领队的见到如此一幕,自然明白他们早预料到了劫杀一事,因此做足了准备,他们今日根本讨不了好去。
然而此时再撤,为时已晚,守卫军早已把他们重重围住了。
厮杀之声起。
另一边,连家护卫刚纵马到眼前,便见到连淮一箭射杀了最后一个蒙面人,随即骑马返回。而地上正躺着八九具蒙面人的尸体。
“庄主!”他们立刻上前道。连淮弱冠之后,连老庄主就昭告天下,立连淮为连家庄庄主,因此他们也就随之改口了。
“属下看到街口拐角处有人影闪过,那衣服虽不像这些蒙面人,但也许他们也是同伙?”他们不明白庄主为何明明见到了那些人逃走,却不上去追。
连淮摇了摇头。
“快走。”
“可是……”
“他们不是胡人,和这次事情也没有关系,纯粹是路过的,想走酒楼的后门出去,却正好遇到了在后门埋伏的胡人。”
说话的人愣了一愣,随即明白了些什么:“庄主认识他们?”
连淮没有否认,只是说:“快走。”
两名护卫更加觉得有些茫然。
“庄主故意只身一人离开,就是为了诱敌人出手,顺带锻炼一下守卫军反高处伏击的本领,现在我们占了绝对的上风,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正是锻炼他们的绝佳机会,又为何要赶着回去?”
“回去看看。”
连淮淡淡地答了一声,已然纵马出了街巷。
那条街是死胡同。
如果他不走,那个人就没法出来了。
他不想见到她。
(勉强算是糖的一章)
崔莹:敢讽刺我前男友,不要命了?
连淮:我下次见一定会亲手杀了她,所以我害怕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