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看到了左黎偷拍他们的全过程,只是没想到左黎会把照片发到校园网上,还引发了那么一系列的事情。
此时,翟千暮看到陆羡匀这样求自己,再忆起那件事时,她只觉得自己太冷漠了。当那天他发来信息问起左黎有没有去画室上课的时候,她就应该告诉他了,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现在,她为自己之前那无情的沉默感到羞愧。
翟千暮拭干眼泪,像开窍了一样,突然就释怀了,她只觉得陆羡匀还是那么好,只是跟自己没有太深的缘分罢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也不会跟左黎绝交,若有能帮到陆羡匀的地方,她会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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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已经分文理了,整个年级重新调整班级,陈意分去了文科A班,教室在六楼。陆羡匀则在理科A班,在二楼。
江舒窈没有参加期末考,期末分数为0分,她选文,尤永富继续把她留在了八班。
江俏兮开上她的分手礼,一辆白色的MiNi把江舒窈送到宿舍楼下,拖着行李箱,又送她上楼,宿舍没变化,尤永富还是让她住在103。
江舒窈一进去全是陌生面孔,以前的室友早在上学期放寒假那天就收拾搬走了,江舒窈的床位保留着,东西全都在。
她迎着这些陌生的目光,走近宿舍,不敢打招呼,默默地放下行李,开始收拾,其他人也各自继续忙活。江俏兮没多逗留,提着江舒窈换下来的床单被罩就走了,留下一句周五会来接她下学,有事打电话。
因为去年的事,大家都认识江舒窈了,但并没有带异样的眼光看她,姐姐走了之后,宿舍氛围顷刻间大变样,在座的人都涌了过来,热情地跟江舒窈打着招呼。
江舒窈坐在上架床,垂头看着大家仰起的好奇的脸,都把手攀在她的床沿上,像极了去年她初见陈意时那样的场景。
“刚刚那个是你姐姐吧?”
“你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她刚走进来的时候好香啊。”
“你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一连串的问题,让江舒窈有些惊慌失措,她先前还担心新同学会不会很难相处。眼下这般情形,她闷了一个寒假的心,又一点一点敞开了。
床边上放着一个手提袋,是来学校前姐姐备的礼物,让江舒窈拿来分给新室友的,里头都是单只包装的郁金香,这是江俏兮水培的还算成功的一批郁金香,红色,粉色,黄色,有全开半开,也有含苞待放的。
江舒窈一棵棵分出去,大家都抢着要,她又自豪又体面地说,“我姐姐是开花店的,这些送给你们做见面礼。”
尽管姐姐的花店还没正式开,不过她说了,过完元宵就去看店面,今年春天就会落实。
那郁金香大家都喜欢得不得了,一人一支,有人拿到阳台去自拍,有人用矿泉水瓶养起来,还有个人说要带到教室去。
陈意以前的床位现在睡的是一位戴眼镜的短发女孩,叫聪颖。也是一个自来熟,在一中朋友多人脉广,江舒窈托她帮忙打听到了文A班的宿舍,问起陈意,文A的住宿生说陈意走读,不住校。
既然这样的话,江舒窈想着还是不要到她班上去找了,过年那段时间也给她发了几次Q.Q消息,没收到回复,她的Q.Q头像也一直是灰色的,想必她是不想面对自己了。
同样是受害者,江舒窈真的没打算去恨陈意,如果可以,她依然想大大方方的跟陈意做朋友,就像刚开始那般要好。
去教室的路上,路过宣传栏,江舒窈看见橱窗里张贴了上学期期末表彰光荣榜。去年这块还是一面墙,过了一个寒假竟大变样了,橱窗安了玻璃,落了锁。
三个年级,分别都按文理科排名张贴了年级前三的同学照片以及成绩总分。
高一级理科第一名是付斯文,总分733。第二名是江舒窈以前的初中校友叫□□,总分725,第三名则是陆羡匀710。与第一名的付斯文相差23分,该又是物理拖的后腿吧。
陈意是文科第一,总分695。
江舒窈先认真地看了一会陆羡匀的那张照片,白衬衫,条纹领带,配靛青色的马甲,马甲上还有个校徽,是他初中的寸照,双眼特别有神,还有一点点婴儿肥。
再看看陈意的,也是初中的寸照,跟陆羡匀穿着一样的服制,那时候的她头发更短一些,一边馆到耳后,发尾微微向前弯曲,是标准的学生短发。
回到教室,还是熟悉的地方,黑板报,以及角落的许愿树,全都在。尤永富仍然是八班的班主任,按照老规矩,江舒窈期末没有参加考试,没有分数,自然现在是全班最后一名,她很自觉地坐在班级最后一个位置,好巧不巧,纪梵选文也被分在了八班,成了江舒窈的新同桌。
纪梵没事都是睡觉,也不怎么打扰人。
尤永富点名江舒窈继续担任宣传委员,而纪梵是体育委员。
新学期,为了让同学们更加精神更有斗志,学校决定在早晚读前让各班举行一场简短的宣誓仪式。
由各班宣传委员进行检查,若发现不配合者,敷衍者,违规者直接登记上报学生会,扣班级操行分处置。
江舒窈跟七班的宣传委员一组,被分配到六楼,检查文A班跟2班的宣誓仪式。
她终于见到了陈意,宣誓仪式开始的时候,由班长上讲台领词,陈意的座位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她跟着集体起立,举起右臂,拳头举到与眼睛的位置平齐,目视前方,激昂地说着誓言。
宣誓完毕,陈意跟着集体落座,视线看向书本,纵使她知道外面在检查的宣传委员是江舒窈,始终都没有侧目过来与之交换目光。
这段友谊算是走到尽头了,江舒窈沉默接受。
周五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江舒窈逢生理期,跟班上几位装生理期来偷懒的女同学,一同坐在操场边的一颗树影下,看着大家在体育老师的哨声中围着操场跑圈。
旁边的人在聊新来的实习历史老师很漂亮,还有教哪哪个班的实习数学老师也很俊。
集体跑圈结束后,作为体委的纪梵小跑过来慰问,没带什么,就带了一张嘴过来,客套地问了一嘴需不需来杯热水,或者送大家去医务室休息。
现场也就只有江舒窈是捧着保温杯的,她双手捂着杯身放在膝盖上,下巴磕着杯盖的顶端,视线盯着地面,没理过来慰问的纪梵。
其余几个女同学心虚得面面相觑,尬笑着摆手说:“不用不用。”
既然这样纪梵也不好再多关心什么,插着腰站进树荫里等待那不远处向这边走来的三个人。
旁边有人小声嘟囔了句“是陆羡匀。”
听到这个名字,江舒窈瞬间心跳加速,视线上移,那一刻,她看见了沐浴在即将正午的初春日光下,朝这边走过来的陆羡匀。
开学一周了,总算见到他。这是一个很意外的巧合,也许是上天故意安排好的,让她们同在一个时间段上体育课。
三人中,陆羡匀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两男生,一个运着篮球前行,另一个双手插兜偏头说着话。
陆羡匀一手拿一瓶矿泉水,快汇合过来的时候将其中一瓶抛给纪梵。矿泉水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像传球一样,“啪”的一声,被纪梵稳稳当当地接在手里。
陆羡匀则拧开自己手里的那瓶,举起,咕噜两口下肚,薄唇上挂着水珠。
纪梵是行走的小卖部,代购商,私下在各个班是出了名的,几乎无人不认识他。
一起过来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开口调侃:“哟,纪老板搁这泡妞呢。”
本来树荫面积就不大,树下的石墩子已经坐了四个女生,这下又围进来三个男生,这树荫就显得更拥挤了。
拥挤到江舒窈一擡头,就能看到男生从发际线渗出来几滴汗的程度。
惊喜,但更多的是紧张,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也压不住她此刻的生理痛。没打招呼,很快又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陆羡匀一定在盯着自己看,周遭空气流通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江舒窈踹踹难安地捂紧保温瓶。
这时,旁边有女生从校服口袋里掏了一包纸巾出来,撕开,递过去。江舒窈听着这一切的动静,陆羡匀接过之后抽了一张,还回去,淡淡道:“谢谢。”
是相印绿茶味的纸巾,江舒窈闻到那股清新的味道了。
“纪老板泡完妞了没有啊,去打两圈?”那抱着篮球的男生发出邀请。
纪梵的推销嘴又痒了,一天不做买卖他就不舒坦,人家说他泡妞,他还来劲了,开起了买卖的趣味玩笑,“哥几个也单身吧,瞧瞧,我们班的姑娘们摆在这清仓大拐卖呢,要不哥三都拐一个回去?”
两男生被纪梵这玩笑逗乐了,女同学则在嬉骂纪梵,有个还直接上脚踹他鞋。
唯有陆羡匀神色如常,把擦过汗的纸巾揉进掌心里攥紧。平日里他对什么玩笑都不敢兴趣,今儿却擡起手指,点着江舒窈的脑袋说:“行,那我就拐这个吧。”
一阵嬉笑声后。
纪梵希将矿泉水瓶往腋下一夹,搓着手继续将这玩笑开到底,“要不再多拐一个,兄弟我给你打七折?”
闻言,在座的女孩们都擡头看着陆羡匀,沉默等待他要‘拐’哪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陆羡匀却说:“不了。”他继续盯着坐在石墩子上的江舒窈。
旁边的女生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玩笑道:“宣传委员,你被拐啦。”
江舒窈懵懂擡头,两人视线相接。有几束阳光穿透绿叶,照在她脸上,形成明亮的光斑,微风一吹过,树叶晃动,光斑也跟着晃动,有一截光斑在晃动时溜进她眼球里。
受光强烈,江舒窈也没眨眼,阳光下她的眸子澄澈得像泛着水光的湖。
在大家的笑闹声中,陆羡匀也笑着补了一句:“主要是其他的我也不认识啊。”
全场放声大笑,这个趣味玩笑就这么结束了,哂笑完几个男生就去打球了。
江舒窈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边眼球被日光照得发烫,她眨眨眼皮。
于我而言,最耀眼的不过是你,这正午热烈的阳光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