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神医?”
长廊上,听闻仆妇的回禀,戈宁脚步一顿。
她忽地想起卫嘉言与萧松烈在亭中争执时,似乎提到过。
细想起来,卫嘉言态度很不寻常,戈宁心底有些介意。
仆妇亦步亦趋跟在左右,老实巴交的回话:“是老爷特意派人从边州请来的,昨夜刚到京城。
听小厮说,那神医医术极好,有个李三刀的称号,外头不少人知晓哩。”
戈宁茫然,从未听说过什么李三刀的名医。
她想不出头绪,垂首向花厅走。
拐过月洞门,戈宁余光注意到卫嘉言正被成大压着肩膀,死死控制在芭蕉树下。
卫嘉言气得直跺脚,一会转头和成大说话一会要往花厅里冲,几次挣扎全让成大拦下。
没来由的,戈宁心口沉甸甸,垂下眼眸,装作不知,继续往花厅走。
买过门槛,须发花白的老翁坐于一旁,手里捧着戈宁的脉案翻阅。
听到脚步声,老翁头也没擡,指了指圆桌旁的矮凳,“坐吧,把手伸出来。”
戈宁闻言,老实伸手。
老翁又看了一会脉案,擡脚走到戈宁面前,微微俯身。
戈宁一惊,老翁竟是伸手朝她脸侧探来,并非要为她诊脉。
她下意识的偏过脑袋躲了一下,躲完,戈宁身形微僵,眼眸紧闭。
老翁的手顿了顿,哼了一声,按住戈宁的脑袋并拧正,另一只手扒开戈宁的眼睛。
“咦?”老翁神情惊诧,腰身更弯了一点,扒开另一只眼睛,仔细观望。
不多时,老翁松开手,挥挥袖摆,语气笃定:“你看得见。”
戈宁心里咚的一声响,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
平复心绪,她暗道一句不愧是神医,一眼瞧出她在装瞎。
一旁闻言的云起云舒却是惊愕万分,纷纷盯着戈宁瞧。
戈宁心虚垂首,不敢想象她们会如何反应。
“神医您……您是说夫人眼睛无碍?”
老翁没吱声,拽起戈宁手腕把脉,几息工夫,他摇摇头,语气轻飘:“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戈宁心里不安,犹豫如何开口,老翁放下戈宁手腕,看好戏似的发出短促嘿笑,感叹道:
“可惜你们大将军这三刀要白挨了,啧啧,不值哦。”
戈宁心里一咯噔,猛地擡头望向老翁,求证似的问:“神医这话是什么意思?”
“婶婶!婶婶你别被那老头骗了!什么破神医,还非要义父捅自己几刀才肯治病。”
恰在这时,卫嘉言成功挣脱,外衫松垮来不及整理,满头大汗闯了进来。
这一声吼,戈宁的疑惑解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左右伺候的云起云舒倒吸一口气。
成大晚了一步,看看戈宁再看看老翁,扑上去捂住卫嘉言的嘴。
他讪笑一声解释:“神医见谅,这小子欠揍,我先把他带下去。”
戈宁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身子一晃,她噌一下站起,半转过身看着成大。
“他说得都是真的?”
戈宁语气难掩震惊,清凌凌的眸子里交织着惶惑与焦急。
成大先是惊讶与戈宁灵动得不似失明的双眸,紧跟着他眼神闪躲,讷讷无言。
说实话,那是违背了大将军的命令,可不说实话,大将军就要给自己捅刀子了。
他也很为难。
戈宁得不到回应,心头猛地一坠。
慌张中,她语气急促问:“大将军在哪里?”
成大懵了一下,盯着戈宁的眼睛瞧,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戈宁咬唇张望院外,跺了跺脚,不等成大回声,在丫鬟们的低呼中,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整座宅子,戈宁熟悉的只有前院书房和正院,不做他想,径直往书房去。
园中洒扫的仆妇丫鬟只瞧见缃色衣裙在花丛、廊下翻飞,定睛细看,竟是住在正院里的眼盲夫人。
仆妇们交头接耳时,缃色身影不一会就消失在眼前,云起云舒两个小丫头大惊失色的跑出来,逢人便问瞧见夫人没有,卫小郎君紧随其后。
成大人扶着一老翁跟在后头,脑袋伸着往前看,恨不得背起老翁追上去。
难得见将军府有如此景况,仆妇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戈宁心里着急,又不完全认得路,闯了两处空院子才叫她摸清方位,找到书房。
打量一番紧闭的书房门,戈宁顾不得跳出胸腔的心脏,一咬牙,用尽全力推开了门。
哐当一声,门扉砸在墙上,惊扰了书房中伟岸挺拔,身材昂藏的男人。
如她所料,萧松烈果然在书房里。
他侧立在书桌前,一手负背,指尖盘着珠串,一手捏着匕首举至眼前,似在欣赏把玩。
泛着森森冷光的匕首瞬间夺去了戈宁的注意力。
萧松烈眯了眯眼,待适应屋外热烈阳光,他方才瞧清楚背光的闯入之人。
冷硬的唇角转为柔和,萧松烈见她扶着门框一动不动,上前两步要扶她进来,走近一些,他忽地觉察出不对。
云起云舒不会如此懈怠,她急匆匆的闯进来,有急事?
步子稍顿,视线挪到戈宁脸上,萧松烈见她面颊红扑扑,额角有细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