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寺
大昭寺久负盛名，姜刃也听说过。
但并不是多么好的传言。
他人口中的山巅雪莲司空大人，在朔州，却有人称他是鬼面恶贼。
姜刃听了，不言语。
只是当他真的站在大昭寺面前，回想起幼时往事时，难免恍惚。
幼时养父在甄半仙那里给姜刃算过卦，只可惜五斗这名儿随着养父的逝去一同被埋葬。
那年甄半仙别着酒葫芦，身上是不伦不类的道袍。
半路上，他瞥了姜刃一眼，乐了：“哦哟，长这么大了。”
姜刃默然看他。
甄半仙便又问：“上过战场没有？”
彼时姜刃刚刚从军，老王爷将他拨到了亲兵帐下，跟着丹阳王历练。
也不过半年光景，少年郎一言不发往来厮杀。
那真是一场大战。青山埋了多少忠骨，葬了多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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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大战，或许不该是这样的。
牢狱里的人说起这桩事，就破口大骂狗皇帝，识人不清。听信佞臣，杀伐无道。
姜刃又想起，那些年里，老王爷笑着叹气。目光所及，俱是都城方向。
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城墙上，旌旗卷舒。
这是大梁。
是老王爷守了一辈子的大梁。
它张扬美丽，奢华富贵。强大军队剑指天下，万邦来朝。
可它也千疮百孔，久病不愈。颓势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滋生蔓延。
这是每一个王朝的宿命。从统一到盛极，再到衰败。
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这是历史滚滚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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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刃站在大昭寺前，正是秋日暖阳天。大昭寺栽种的花草常年不败，青绿中透着别样的明艳。
灿盛、庞大。
这是姜刃见到大昭寺的第一感觉。
庄严、玄妙、慈悲。
这才是第二感觉。
大昭寺乃国寺，宫中诸多会礼在这里进行，似乎金砖玉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姜刃打量的时间有点长，长到沈雾都往前走几步了，侧身回首瞧他。
“走啊。”
长长一段大道，都还未及大昭寺正门。暖阳洒落，沈雾鼻尖那颗小痣，似乎也染了光晕。
清清浅浅地，惹人怜惜。
姜刃目光一扫而过飞快垂眸，他嗯一声，两步跨近，影子瞬间交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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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寺寺内香客来往，但并不喧哗吵闹。秋日午后，似雾一样的阳光静谧安然地笼罩。
殿内是常年沉积的檀香，佛像高坐于上台，眉目是悲天悯人的宽容深远。
太深的大殿，阳光只能照到蒲团处，以及照在蒲团上虔诚许愿的龙三少。
龙三少最近爱跟着沈雾看热闹。
道听途说了不少。
什么石将军前两日当众与一女子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什么谢指挥使夜闯刘大人家搜出万两黄金。
大事一堆，小事也一堆。
连朝廷上哪位大人的小妾来大昭寺求了一求，回家就生了个大胖小子都传得有模有样。
龙三少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还问沈雾：“沈老板，大昭寺求子这么灵？”
沈雾扔了颗糖豆进嘴，不咸不淡地应：“很适合你。”
龙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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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少当然不会求子。
他心想着来都来了，求个平安。
然而龙老爷子应了章钰祖父之约，出门前还叮嘱，可以的话，顺便求个姻缘。
龙三少掏耳朵，弹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