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锋
沈雾盯了少东家一瞬，眼里警告再明显不过。别动我。
他脚尖一点，施施然落地。
他穿得厚实，却也不显笨拙。尤其他这副样貌，泥地里滚两圈也是极为惹眼的。
而在这充满泥土味道、枯木落叶的林间，他就如一捧皑皑白雪，坠在枝头。
阿犰一下子就笑开了。然而牵扯到伤口，笑得直抽气：“我就说燕梁人细皮嫩肉，你看看。”
啧，瞧这白净斯文的样。
“喂！你是不是读书人啊？”
这话惹得松勒泊多看了沈雾两眼。
沈雾理都没理他。
此时少东家也下了树。
他这光头袈裟的模样，又是惹得阿犰一阵笑：“你们二人，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是慈悲和尚，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吧，竟敢来这里！”
文弱？慈悲？
巴巴托部落不信神佛，自有自己的信仰与图腾。但无论如何，佛家子弟，总归是叫人有些另眼相看的。
况且——
松勒泊可不觉得出现在这里，观战许久的二人是什么简单角色。
“二位缘何在这做梁上君子？”
倒也不知谁是读书人了。
沈雾有些想笑。他见过的那些部落人，说话没有这么文绉绉的，直来直去，却也坦率。
老实说，松勒泊完全是个精壮男人，健硕身形。相比于五官深邃立体的阿犰，他确实是要更加剑眉星目，偏中原人的模样一点。
沈雾便开口：“路过罢了。”
没做假，认真的。
“公子。”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有防备也有试探，他还举着弓，肌肉紧绷，显然是一刻也没放下过戒心。
他道：“实话但说无妨。”
“哎呀，松勒泊，你不懂。”
他话音刚落，阿犰又打断他。随后在后面摸索着和自己喂了药丸，又熟练地掏出东西来包扎整理伤口。
阿犰一边咬着布带，一边说：“人家指不定是来赏梅的。”
笑话。
虎儿山哪里有梅花，这座山俱是参天古木，吃人的野兽，阴狠的毒蛇。
若不是真的没什么绕肠子，沈雾觉得他这人还挺呆的。
但阿犰那双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看起来，更加凶狠一些。浅淡的瞳孔里，有些似是而非的凌厉笑意。
沈雾在打量的同时，少东家也在打量。他拨动佛珠，始终笑而不语。端的是一副神秘的姿态。
“我看二位壮士也不是燕梁人。”沈雾问道：“却又不知是为何来这山里打虎？”
他顿了顿，续道：“莫不是专程来这为民除害的？如此，还真是要多谢二位。”
阴阳怪气，谁不会呢。
不过松勒泊远比阿犰更沉得住气，也更加冷淡。
两人之间，看起来是阿犰更能拿主意，沈雾却听得分明，还是松勒泊更能主事。
他还要再说什么，只见松勒泊忽然蹙了蹙，似是不可置信道：“你是——第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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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
真是有趣。
少东家都不知道多少次来来回回看沈雾，直把人看得无语。
“你这名头，这么响亮。”
巴巴托部落位于漠北以北，很少有人踏足的地方。
即便是当年燕梁太.祖征战，横扫千军，最远也只不过到了漠北，与漠北王庭签订和平条约。
再北，却是没去过的。
所以少东家是真的觉得稀奇，沈雾从前是天下第一剑，再怎么名动，怎么会传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