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
闹哄哄的客栈里，角落处坐了两人。靠窗的那位，背后是一把陈旧得令人心惊的弓箭。
在众多中原面孔里，服装怪异、眼深鼻挺的两人十分显眼。
然而虽然显眼，却没有人为他们投去过多目光。
毕竟整个大堂里，还有各种各样的江湖侠客、商人行者。
或是有一身大氅，仆从两列的大少爷。或是有头顶银饰，腰挂红锁的小姑娘。
很热闹，也很难想象，一间规模算不上顶大的客栈，竟然能聚集这样多奇异的人。
“听说了不曾？此次大会荒刀城主要亲自前来。”
“嗐，你消息也太慢了，早前几日我便晓得了。”
此刻隔壁桌吃酒的人丝毫没避讳，一边夹菜往嘴里送，一边议论着最新的消息。
“不过你说……这事能是真的？”
看客们不是碎嘴子的七大姑八大姨，可那些个八卦心也是实打实的。
荒刀城，这样的大宗门本身就带有传奇色彩。顶天立地的荒刀城主，更是说书人口中的常驻角色。
行走江湖，谁还没听说过几句了？
阿犰没听说过。
他赶快竖起来耳朵，和松勒泊对视一眼后压了身子，恨不得趴到人面前仔仔细细听个清楚。
“劳驾，您的酱白鸡。”
小二端着托盘来上菜，甫一搁碟，见了阿犰模样，有些好笑道：“客人您做什么呢？”
阿犰吃着中原菜，还是有些不习惯。他便手一擡收了筷，又饮了口烧刀子酒。
这酒好。
阿犰与松勒泊来到大梁后去了许多地方，还没寻到断指万千流，先赶了这趟水云涧的热闹。
他们二人一路过来，老远便觉这客栈打眼。
二层客栈，就立在江岸边。招摇旗帜硕大一个“栈”字，黑底红面，画了一只怪里怪气的鸟。
阿犰拉着松勒泊进了客栈，上来便喊烈酒。
江湖上的酒，各有各的味儿。一般来说北方更烈，没想到在这地头，也有这般好的酒。
阿犰高兴，当即满饮三大碗。
二人坐在窗边，只见渡口人来人往。戴了斗笠撑着船的樵夫一身蓑衣招呼客人，卖饼的老婶子旁边是卖刀剑的小摊。
冬日风冷，江面潮烟起，雾霭了半座山，沉甸甸的蓝。
起先阿犰还真的只是吃饭，后头听见有人议论，便认真听了好几耳朵。
什么观音剑在罗刹城买了个怜人，什么玉仙楼楼主抱着个男人一刹白头，还有什么栖霞山庄正在筹备婚事。
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荒刀城他听懂了，眼睛亮了亮。
于是小二将桌布一搭，便听见这位五大三粗的客人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问话。
“你们这离水云涧不远，往年灵剑子生辰大会，生意也这么好吧？”
小二闻言笑眯眯点头。
“热闹能持续将近一个月。”
“那这荒刀城的人，你们也见得多？”
小二是在这里干了许久活计的，按理早就习惯客人们的好奇与新鲜，随便打发两句便算了。
但他实在对这般装束面容深邃的外乡人好奇，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客人您一瞧就不是大梁人，怕是也没怎么来参加过这大会。”
小二想了想，凑近抿抿唇，告诉他们二人：“荒刀城的人跟咱水云涧不对付，以往少来，即便派人来了也是礼到人走。”
阿犰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渊源。
他眉头扬了扬，又连连低声问：“可是什么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