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1 / 2)

上山

腊月二十一,新雨初霁。

晨时钟鼓响彻云霄,波荡叩开薄雾,云霞铺洒,朝阳东升。

丁晚春开始扫地了。

他扫得很稳,从山巅往下扫到双面鼓时,迎来了第一位宾客。

他一身蓑衣,斗笠压到眉眼之下,只可见苍白皲裂的唇。明显上了年纪,岁月痕迹深刻,皱褶繁多。

应是雨后行走,小腿裤脚连着鞋面尚有泥点,风尘仆仆。

丁晚春默了一瞬:“侠士这般早。”

这应该是那位杨瞎子。

听人说,杨瞎子一年四季都是蓑衣。常在雨日行走,倘若哪一次你在太阳底下遇到他,那你就要倒霉了。

疑似杨瞎子的蓑衣人无声点头,随后擦肩而过。

丁晚春回首看了一眼,渐渐不见人影了。他转过身来,开始等待。

这一日是灵剑子的生辰。

这一日也是默认的试炼大会。

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前来,但沈雾几年未曾来过。

丁晚春等了他很久。

他抿抿唇,下意识擡手摸了摸衣襟。里面是他要送给沈雾的礼物。

检查了不知多少次,还是怕丢。待摸到东西后才松了口气,将扫帚抱着,就那么等待。

“啾啾!”

鸟儿又来了。

小鸟儿绕着丁晚春转了几圈,肉眼可见的快乐。它当然快活了,它记得沈雾的气味,认得沈雾的折扇。

它是他养大的,送给丁晚春时,一人一鸟是差不多的年岁。如今它也正是年少。

丁晚春笑了笑,梨涡浅浅。

“沈先生就要来了。”

-

早说沈雾吃不了苦头。

从前风餐露宿,枕过山洞,宿过古树。年纪上来了,经历过生死,倒是讲究起来。

“下雨天,路最不好走。”

他念着话眉头皱起来,少东家瞥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了句阿弥陀佛。

沈雾便转过头去看小公子,正要叫他小心,不想目光与阿犰对上,他一顿,说了句你这鞋挺好。

巴巴托部落不是与大梁交手多的游牧民族类型,本质上是一个自给自足的拥有自己图腾与信仰的部落。

众所周知,北方并不适合耕种,大片的草原,再往北,更是冰天雪地。

所以巴巴托部落自给自足靠的是山中的奇异之物。

不管是采摘药草或是打猎动物,这些都需要非常保暖以及其他特殊需求的服饰,也需要足够锐利的武器。

阿犰来大梁许久了也还是习惯地穿自己的衣裳,松勒泊倒是有几身长袍,只是穿得少。

沈雾一瞧他那鞋确实是喜欢的。

“阿母给我做的!”

阿犰哈哈笑起来,左看右看,脚下踩得踢踢踏踏得响,别提多高兴了。

他一时眉飞色舞,也不管沈雾离他多远,直接三两步跳过去靠近。跟搓手苍蝇一样,笑嘻嘻地嗡嗡叫。

“诶,我听人家说现在的天下第一剑是你徒弟?”

沈雾没应。

松勒泊明显要说什么,又听见后头大金刚和邓太一在拌嘴,抿抿唇,收了回去。

“他这次应该也会来吧。”阿犰摸摸下巴续道:“这等大会,江湖剑客谁都少不了。”

沈雾还是没应。

山风徐徐,一行人安静下来。

最前面是健步如飞的少东家、珠珠姑娘和那小少年。中间是乖乖拄着树棍的小公子、走两步歇一歇的沈雾,以及叽叽喳喳的阿犰同无言的松勒泊,坠在后头的是掐架的大金刚与邓太一。

正是晌午,一波接一波的人热热闹闹前来。

远处高长石阶,只可见影。近处泥泞山路,斑驳碎光。

“沈老板。”

阿犰渐渐收了笑,神秘兮兮地,最后问了一句:“你想你徒弟么?”

-

沈雾这些年很少会真的想起谁。

过往那些故事太久远了,想起来也不过几声叹息,或是洒然一笑。

而这些年与姜刃在一起,在寒山镇的日子确实很好,他不觉得难过。

至于姜刃——

攀登在石阶上的沈雾猛然脚步一滞。

“你以为,他是天下第一剑?”

阿犰愣住。

他还要开口说什么,沈雾再问:“你觉得,他已是天下第一剑?”

阿犰突然有些不敢对上沈雾双目。

这是一双并不算锋利的眼睛。

许多高居上位的掌控者,拥有过强本领之人,亦或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战士,这些人的眼睛都是非比寻常的。

他们的眼睛一定比普通人更加锐利。压迫、洞若观火。

沈雾不是。

他曾经是天下第一剑,立于江湖巅峰不败之地,他经历过的一切都打磨着他。

沈雾,不该是这样一双眼睛的。

不该是沉静、温和,如同潇潇雨幕中,雾霭般的秋日重山。窥探不了半分情绪。

阿犰没见过这样的眼睛。

他下意识别过脸去,望向脚下随风而动的松松林木。

“天下第一剑,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便定下来。”

沈雾没有直面方才的问题,他提步,留给阿犰平静得近乎冷漠的侧脸。

“他来不来,也是他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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