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年只好乖乖地呆在原地,蹲在一家店的旁边,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这片街道连路灯都坏了,一闪一闪的,吓人的很。
他一直抱着自己,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嘴里一直念着,“没关系,没关系,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了,没关系,不用害怕不用害怕......”
好像过了有几个世纪那么长,江斯年快撑不住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人的脚步声,他立马扭头看去,是哥哥!
只是。
江烬生颧骨处被打了一拳,青紫青紫,淤血晕在其中,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显眼,眉骨处还流着血,正缓缓往下滴,眼圈里全是红血丝,凌厉指骨抚过唇角。
一条鲜红的血线被拉了出来。
身上就更别提了,全是血,要么就是土,冲锋衣外套被扯掉了一半,连袖子都没了,他的一侧脖颈上还有一道很长的血迹,旁侧淡绿色血管凸出来,有些触目惊心。
像是被刀刃滑的。
哥哥就这么冷静地走过来,那双凌厉黑眸没有一丝狼狈之态,有的只是孤冷的沉默,和裹挟着凉薄刻钝的锐气。
没抢回包,江斯年只看到他手里拿着那个本子,第一页都被撕的乱七八糟,露出一半第一面。
江斯年看到上面贴着那张便利贴。
也清晰地看清了上面写的字。
——放心,每天擦两遍,就不会留疤了。
——明天检查。
没有署名,但江斯年好像透过那几行字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江斯年忽然觉得这彻骨凉夜跟现在处境的哥哥比起来。
也不是那么凉了。
江斯年自那之后便知道了,哥哥很忙,不光要上学、兼职,还要给他交医药费、买玩具、做他喜欢吃的蛋炒饭......哥哥安排好了他的一切,他则理所应当地接受着这一切。
可这一切不是哥哥应该做的。
江斯年有时候会恍惚起来。
当初爸爸妈妈不想给他治病,他就想到了让哥哥帮助他,哥哥答应了,他就觉得好开心啊。可跟着哥哥过了这么久,他才知道哥哥过的是什么日子,学业繁重就罢了,还得照顾他这个要求多的累赘。
哥哥的生活一团糟。
却没有人来帮他。
江烬生没有江斯年那么幸运,还有个可以依靠的人。
江斯年看到哥哥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在华宜的他会跟林俞姐姐在家里玩游戏,姐姐还会时不时给哥哥带好吃的、给他讲笑话,虽然哥哥没笑过、跟哥哥讨论作业题.......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哥哥不在华宜上学了,他也再也没有见过林俞姐姐。
直到后来哥哥偷偷去学校看林俞姐姐。
江斯年才知道,哥哥和姐姐好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当时看着哥哥离开了那个演讲厅,孤傲欣长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挺直,似能承受一切风雨,可只有他知道,在林俞姐姐面前的哥哥,从来都不用戴上面具隐藏自己。
看着哥哥走在前面的背影,江斯年心里在想。
——哥哥,偷偷回来看林俞姐姐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你走了,又能去哪儿呢。
过了两年,江烬生有钱了,江斯年的病却越来越严重,只能住在医院里了。后来天上下了大雪,快过年了,哥哥来医院看他。
旁边是林俞姐姐,跟哥哥手牵着手。
江斯年靠在病床上,看着这一幕,眼角弯了起来。
林俞那天戴着贝雷帽,侧扎马尾辫,脸蛋两侧还有点红,可漂亮了,给他带了好多零食,奥特曼玩具什么的,都放在他的床边,温声说,“斯年,好久不见,这几年还好吗?”
“好久不见姐姐,我好想你啊,我可好了,哥哥什么都满足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江斯年笑了笑,向江烬生投去一个神秘的眼神,“哥哥,你真的好棒啊。”
林俞有些疑惑,问,“什么好棒?”
江烬生眼尾促了促,过了几秒,唇角勾起了个微小的弧度。
——哥哥,你真棒。
——你把林俞姐姐找回来了。
后来江烬生和林俞回去了,江斯年看着那两道紧紧挨着的背影,内心涌上了无尽的酸胀,和苦尽甘来的温暖。
哥哥的旁边,终于有了能陪他的人。
后来的某一天,江斯年的日记里写了这么几个字。
——我爱哥哥。
——我爱林俞姐姐。
——所以,哥哥和林俞姐姐要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