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殿之事已叫她担心受怕了好几日,未听得混乱才方放心一些,这会儿她又怎能让长孙曜因为她又与长孙无境起争执。
她头痛欲裂,怎做都不对,不能请长孙曜插手李家的事,可李家不能不救,她自己救不下李家。
扁音看长明越发不对,赶紧替长明诊脉,命宫女去请长孙曜,长明忽地情绪激动喊住宫女。
宫女与扁音吓得一怔,殿内又安静了好一会儿,长明面色苍白不说话,额间又沁出细密的汗。
扁音又命宫女去点一支宁神清心的香。
那面庆华殿外。
陈炎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摁住的内侍,伸手撕下内侍面上的人-皮-面-具,认出鬼缪颇意外,眯眼打量鬼缪一会儿。
“将军,三日前假扮内侍潜入东宫的贼人,应当也是此人。”
这几日东宫先后两次发生内侍失踪事件,陈炎怀疑与正和殿有关,加之东宫与正和殿的冲突,这才请示长孙曜加了守卫。
陈炎丢了手中人-皮-面-具,思及鬼缪与枇子山事有联系,冷道:“先留口气。”
这便是用刑问话关押起来,待禀告太子殿下后,再做处理。
“你这个蠢货!”鬼缪斥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太子殿下,还不快去禀告!耽误了你担得起责吗!”
陈炎不耐,看一眼亲卫,亲卫又给鬼缪两拳,只将鬼缪砸得头破血流。
鬼缪满目戾气,吐出一口血污,扬声又道:“事关长孙明!”
陈炎神色越发不好,索性叫人将鬼缪打死。
哪知鬼缪又疯了似地挣扎起来,嘴里大叫着长孙明等话,陈炎恨不得立刻将鬼缪割了舌头。
身后突起行礼跪拜声,薛以与执灯宫女在前引路,长孙曜身披大氅,眉眼冷峻,冰冷瘆人。
陈炎面色大变,心道不好,是声音大了,将长孙曜吵起了,立刻上前请罪:“深夜惊扰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降罪!”
长孙曜冷扫一眼陈炎,敛眸看向鬼缪:“什么?”
“长孙明她、”
墨何一巴掌扇得鬼缪脑袋嗡嗡嗡地响。
“顾长明她、”
啪啪又是两巴掌,鬼缪眼冒金花。
“燕王、燕王要逃,她要离开东宫、”
长孙曜眸子愈冷,又唤一声墨何。
墨何拎起鬼缪,几拳砸在鬼缪腹部。
鬼缪眼前昏花半跪下去,双手颤抖扶在地砖,勉强撑了身子,一双眸子红得瘆人,直直盯着身旁拥着宫人亲卫的长孙曜,这样近又那样远。
他再开口却是讽刺:“她若不是突然知道李家在京畿刑狱,想要你救出李家,此刻早便逃出东宫去了,哪里还会在这,你哪里比得了她师父?!”
他说罢大笑了起来。
陈炎大惊,小心去看长孙曜,长孙曜面色冰冷黑沉,漠眼唤墨何。
墨何领旨,又将鬼缪打得没了半条命,墨何动手,留鬼缪一口气都是多,可偏的这鬼缪竟还是在笑,陈炎觉鬼缪越来越重的讽刺,眼看鬼缪便要被打死,鬼缪突然又拼尽力气喊出一句话。
“放了我,我知道肃国公府的秘事。”
长孙曜没开口。
鬼缪惨声又道:“这是足以毁掉霍家的龌龊事!”
长孙曜终于掀了眼皮:“孤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
陈炎嫌恶看鬼缪,鬼缪自以为能够毁掉霍家的秘事,东宫早便知了,只不过长孙曜并没有用那等子手段对付人的兴趣,那等手段于爱耍阴谋诡计的人来说,是再好用不过的,可于长孙曜来说,却是最鄙夷不屑的。
……
薛以确定长明还醒着后,请旨入内,隔着屏风与殿内的长明道:“太子殿下请姑娘起身。”
扁音面色有疑,重华殿内没有人去请长孙曜,长孙曜怎让薛以来了,且是请长明起身去,并非是来见长明。
可薛以领的是长孙曜的令,扁音自不能追问,她望向长明,只见长明神色亦是一顿。
“姑娘?”扁音轻唤。
长明摇摇头,嗓音微哑:“把我的衣服取来。”
宫女听令取了衣袍侍奉长明穿上,随后,长明随薛以去见长孙曜。
书房内,长孙曜坐在书案后,面色淡漠,陈炎墨何等人尽数垂首退立,书案低下叫人摁跪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长明辩出满脸血污的鬼缪,脚下蓦地一顿,愕然转头看向长孙曜。
长孙曜起身,缓步至长明面前,淡声:“今晚的刺客,枇子山刺杀一案的岸岛余孽,先头从唐国公府逃出的,你还记得吗?”
长明这方回过神,却看着仅剩一口气的鬼缪点了点头。
长孙曜不喜听旁人嘴中言来断真假,李家之事已确定为真,回京半月,除却她,他并未注意过京中其他事,她素来与李家交好,若知道李家之事,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天明李家即将流放荒木井。
他直接与长明道:“此亡命之徒称受陈寅长女所雇,潜入东宫与你传信,却见你准备离开东宫,知李家入狱,天明流放荒木井后,折返回重华殿未离开,诬陷你,离间你与孤,孤便将他交由你处置。陈氏雇买江湖亡命徒夜闯东宫一事,孤会交由大理寺处理。”
“同陈姑娘没有关系!”长明煞白了脸急声,她看着他,又慢慢低下头,嘶哑开口,“他说的是真的。”
她确实准备走,也确实因李家之事才又留下。
她羞愧,难以启齿:“我确实是因为李家才没有……”
长孙曜看着她,眸色渐渐晦暗,他有一会儿没说话,但也没等到长明继续。
“陈炎。”
陈炎心惊胆战上前。
“去京畿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