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陆让尘是第二天早上八点的飞机。
他没什么东西可带,在钱柜和那几个人呆到后半夜,就去了机场。
许琳达家里管得严,没跟着熬通宵,不到十点就被家里人接回家。
她本想第二天送陆让尘去机场的,结果邓哲在电话里告诉她,陆让尘清早就走了。
许琳达愣了愣,“那怎么办,我还没联系上祝云雀。”
邓哲倒是乐了,“你联系人家干嘛,人家又没想见陆让尘。”
许琳达没太理解他的意思,“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想见,兴许是昨天她生病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邓哲意味深长道,“凌晨的时候,她给陆让尘回消息了,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到最后都没来钱柜。”
那语气似有几分不解和轻讽。
邓哲要笑不笑的,“她那会儿要说过来,陆让尘都能亲自去接。”
“但谁知道呢。”
“……”
许琳达沉默了。
她想到昨晚在包间里,一个人无声抽烟的陆让尘。
包间霓虹眼花缭乱。
认识的不认识的,一起疯一起唱。
唯独他这个主角,眼皮子都不擡一下,始终眸色倦懒地看着手机,桀骜的姿态也好似颓然伏低,像在等待什么。
许琳达忽然很迷茫。
她是真不懂这俩人,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于是在电话挂断后,她干脆给祝云雀发信息。
那会儿临近中午。
祝云雀和冯艳莱难得回到烟柳巷吃饭。
是祝平安让两人回去的,说是好久没见祝云雀,就邀请冯艳莱一起过来。
冯艳莱不想搭理祝平安是真,但也不想让祝云雀和父亲生分,只能顾全大体地过来。
好在这次祝平安事情办得还算妥帖。
邓佳丽不止准备了一桌好菜,老太太态度也没之前那么恶劣。
祝云雀胃口小,吃了没多少就下桌。
刚拿起手机,许琳达信息一股脑地发过来。
许琳达说:【让哥走了,早上八点的飞机】
似乎也很无奈。
她连最喜欢的感叹号都没打。
许琳达:【我不懂你】
许琳达:【邓哲说你昨晚要是去钱柜,让哥都能亲自去接你】
许琳达:【你为什么不来啊,见他一面不好吗?】
即便知道她找自己要说什么,心尖还是猝不及防地颤了下。
避无可避地看着屏幕上的字,祝云雀视线放空须臾,最终选择平静回答。
祝云雀:【没必要见】
许琳达:【……………………】
许琳达:【为什么啊】
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攥紧。
祝云雀垂着酸胀未消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敲。
她说,见了,就再也忘不掉了。
她不想忘不掉。
那些该腐烂的情绪,该藏匿的爱意,早就在昨夜连根拔起。
它不该再影响未来。
人类的记忆似乎也分轻重缓急。
每当回想起那段年少青葱的时光,祝云雀印象最深的永远是和陆让尘重叠的那几个月。
除此之外,回忆都是乏味无趣的学习和考试。
总的来说,也算如愿以偿。
比如高二下学期,祝云雀以格外优异的成绩进了A班。
不像B班,A班学习气氛尤为紧张,许琳达也少了很多时间和她在一起,仅在放假时,两人才能凑到一块儿待着。
同样的,自那之后,祝云雀几乎没和邓哲周闯再有什么往来。
邓哲和许琳达同在C班,周闯成绩则掉到了B班。
没了陆让尘这条“无形纽带”,祝云雀和他们的关系似乎也变得生分,换句话说,是她的主观意识在左右。
——她并不想听到有关陆让尘的消息。
就连五人小群,她也退了。
许琳达想过把她拉回来,但一想她和几个人出去玩的时间都没有,就干脆算了。
虽然和以前的朋友变得有些疏远,但祝云雀也不算特别孤独。
毕竟和她一起考进A班的还有赵奇嘉,两人在A班也是同桌。
巧的是,两人坐的位置,正是曾经陆让尘坐过的,靠窗倒数第一排。
赵奇嘉坐的位置,刚好是陆让尘的。
有几次,祝云雀刷题刷累了,一擡头,看到趴在课桌上睡觉的赵奇嘉,忽然就有种,她身旁坐着的是陆让尘的错觉。
那时的她,已经和陆让尘断联半年有余。
可她却仍能清晰地体会到,那种遗憾又酸涩的滋味。
就这么熬了又熬,高二下学期终于度秒如年般过去。
祝云雀升入高三。
冯艳莱精神一下就紧张起来,开始疯狂给祝云雀买补品,最夸张的一次是祝云雀吃桂圆干吃到流鼻血,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吓坏了一票人。
许琳达为这事儿笑的啊,特意发了条朋友圈。
就是当晚,消失很久的陆让尘,突然冒头,在那条朋友圈下点了个赞。
祝云雀盯着他的名字。
发了好久的呆。
自那之后,陆让尘三个字,仿佛不受控制般再度出现在她的世界。
她听说陆让尘奶奶去世了。
听说陆让尘刚参加完新一届的网球联赛。
听说他高中毕业后打算出国留学。
听说他元旦前会回南城跨年。
许琳达把这事儿告诉她后,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见他一面?
祝云雀笔尖停住,脑中零件仿佛生锈了般,忽然就不会思考。
许琳达看着她的模样,叹气又叹气,也不知道该不该劝。
毕竟现在是高三,不是高二。
再过半年就要高考,祝云雀分分钟都不能耽误。
万一和陆让尘见了一面,再影响她情绪和状态,那可就罪孽深重了。
不过就算她想拉着祝云雀也没机会。
那年陆让尘并没有回来。
据说邓哲和周闯等了个空,好大的怨气,但总归不算白等,陆让尘为了弥补他们,给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包括祝云雀。
只不过她的礼物,比别人迟了几天才收到。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12月30号。
她十八周岁生日。
和去年不同的是,那年的生日,祝平安和她一起过,还有叶添。
冯艳莱也为了补偿她去年的缺憾,早早空出时间订好餐厅。
许琳达不能陪她,所以就在当天放学前,把生日礼物送给祝云雀。
大大的粉色方形礼盒,里面铺满了黑色的拉菲草,礼物是一瓶崭新的香水,和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香水是三宅一生的一生之水,是许琳达精心挑选的,说只有这瓶,才符合祝云雀身上的清冷感。
至于那个首饰盒。
祝云雀打开,发现是一条项链。
细细的银色链条,吊坠是一枚造型精致,振翅欲飞的鸟,上面镶嵌着饱和度很低的彩宝。
极为漂亮仙气的款式,握在掌心分量十足。
祝云雀回家拆开礼物后,第一时间给许琳达打了电话,问她怎么给自己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两样。
许琳达说,“香水不便宜没错啦,但项链可不是我送的。”
祝云雀心潮无声起伏,还没说出那个名字。
许琳达就提前说了出来,“项链是让哥让我帮忙转交的。”
祝云雀:“……”
默然好几秒。
许琳达一副懒得管的样子,“反正我东西带到了,至于你俩怎么沟通,那是你俩的事了。”
眼看她要挂电话。
祝云雀没忍住问,“他送你们的是什么礼物。”
许琳达哦了声,“我的是乐高,邓哲是机械键盘,周闯是一双AJ。”
每样都是他们各自喜欢的,不过是他们自己发过去链接,陆让尘付的款。
只有祝云雀的。
是真正意义上,陆让尘亲自挑选的。
祝云雀忽然失语。
许琳达说,“我要是你,我就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祝云雀看着那枚项链,看了很久,很久都没能入眠。
许琳达的话,也在她脑中一遍遍循环。
踟蹰到最后,她还是爬起来,给陆让尘打了个电话。
月亮很亮也很圆。
她望着窗纱之外清寂的夜色,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掉,却在电话接通的下一秒,听到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女人声音里有股慵懒的甜。
很年轻的质感和腔调,又有种贵气包含在里面。
祝云雀一瞬屏息。
再开口时,咬字都不经意磕巴起来。
她没有说自己是谁,也没说要找谁,而是说自己打错了,跟着便匆忙挂断。
那时候,她不是没有过希冀。
希望只是一个微妙的巧合,没多久,陆让尘会再打过来。
可最终,没有。
陆让尘没有再打过来。
她似乎也没有再问的必要。
她只是蓦地想起,一年前,陆让尘在诊所陪她过生日时,她许下的愿望——希望下次生日,他还能在身边。
或许,陆让尘只是为了实现她的愿望。
才送她那条项链。
总的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