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婉笙越看越害怕。
但她能确认——儿子终于醒悟了。
于是,她悄悄离开客厅,从卧室的保险柜内取出几件物品,递给聂浚北。
“喏,手机、车钥匙、信用卡。”
聂浚北看着手心的黑色玻璃质感长方体、饰有大圆圈内嵌人字形的黑色不明物,以及一张薄薄的黑色长方形卡片,陷入沉默。
胡婉笙不忘解释:“你那辆跑车就别开了,我托人检查过发动机,太危险!暂时先开这辆越野吧,另外信用卡的额度我也改了,观察一阵子再给你恢复,你可千万别再闹出事来,知道了吗?”
聂浚北既迷茫又坚定:“嗯……”
他收好手心的杂物。
看来他正式出门之前,还得先弄清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估计要花上不少时间……
*
接下来的48小时。
胡婉笙度过了她人生最惊奇的一段时间。
如果说她之前给车钥匙、信用卡时,怀疑过聂浚北会不会是“装乖”,那么这两天的经历告诉她,是她想太多。
真要是装乖,她还没这么担忧。
问题是,聂浚北这回是真的脱胎换骨。
据做饭阿姨称,早上六点半,她起床准备和司机出去采买禽肉蔬果时,聂浚北正在院子里健身:长跑、格斗以及负重训练。
等到他们采购结束回来时,又见到聂浚北在厨房掌厨煲粥,称这是给母亲准备的,还问他们,要不要也来一点?
再到中午饭时,母子俩面对面吃完饭,聂浚北竟然主动收起碗筷,去他从不踏足的后厨碗槽,熟练用海绵完成了刷碗。
更恐怖的是,下午聂浚北在院外不知道研究什么时受了伤。换做之前,他早就咋咋哇哇打电话叫私人医院的家庭医生上门,可这次,他竟然自己拿着碘酒、棉签、纱布、一次性缝针,在无麻药的情况下完成了初步处理。
太吓人了。
胡婉笙赶紧给丈夫拨去电话,希望他能尽快从欧洲回来,一起商量要不要带儿子去检查。
“妈,我出去一趟。”
胡婉笙收起手机,看向一身简约海蓝色打扮的儿子,瞪大双眼:“你今天就穿这个?”
聂浚北低头,打量着装:“对啊,这个……不能穿出门吗?”,他一脸认真严肃。
胡婉笙缓缓摇头,低声道:“倒也不是……只是你从前都喜欢那种巴黎世家黑漆漆街头风,或是那种摇滚派身上没一块正经好布的涂鸦……没什么,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聂浚北松了口气。
他花了两天时间不休不眠研究现代世界,大致弄明白了智能手机、互联网、车钥匙、信用卡等物件的用处。
至于穿衣风格……
红木衣柜里有一大堆他看不懂的衣服、珠宝、手表、黑眼镜,他实在是无法快速上手,只能选出其中最接近他从前风格的打扮。
因为他要去找他的颖颖了。
万一穿的不伦不类,认不出来怎么办?
昨夜,他熬到凌晨四点,终于在电脑屏幕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黎今颖,附属医院肝胆胰外科医师。
聂浚北不确定,这是不是他想见的“她”。
但他只要想到,万一灵魂出窍的人不止他,颖颖也跟着他一同从80年代来到了现代,她该有多害怕?该有多孤独?
聂浚北不敢再往下细想。
他踏上驾驶座位,只想尽快出发。
点火、拉手刹、轻踩油门。
越野车驾驶感稳定,聂浚北很快找到感觉。
他无比庆幸在部队时,趁着闲暇时间跟着驾驶学校的前辈们学会了开车,更加庆幸,当年学车时用的是一辆德式轿车。
虽然眼前复杂的操作控制台和当年的老式德国轿车有些许差异,但聂浚北上手快,昨天在别墅区的小路上练习过一段时间,不至于像无头苍蝇。
黑色大越野车从郊区往市区驶去。
驾驶过程比聂浚北想得轻松,他没料到的是,北京的白天竟然会塞车,智能手机上的“预计到达时间”从中午12点整一直延后。
终于,13点10分,他到达停车场。
利落的倒车入库、下车、走向医院。
聂浚北很激动也很紧张。
他照过镜子,这副身体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从五官到身高,无一例外。唯一令他担忧的是,原来的身体主人太不爱惜,在酒精和不规律生活的折腾下,他看上去老了几岁。
颖颖万一认不出来是他……
他该怎么办?
聂浚北不再多想。
至少,要先见到这位同名的黎医生,他才能确定颖颖是否和他一同穿越来到了21世纪。
先见到面,其他困难,他有信心迎刃而解。
旋转门左右转动。
聂浚北迈出右脚,踏进其中一侧。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旋转的玻璃板上,有些刺眼,聂浚北下意识偏过脸,正巧撞见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从另一侧走出。
眼神很熟悉。
但他不认识这张脸。
旋转门转到中央。
聂浚北踏出几步,忽然停留在原地。
万一,他是说万一……
聂浚北猛地转身,擡眸一瞬间,他看见刚才那位戴眼镜的年轻女人正朝着他奔来。
他不会认错。
即便不是那张脸,但他知道,这是他的颖颖,他宣过誓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