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就带着人往出走。
出了将军府,她们几人隐进人群,王姑凑过来:“安乐方才递了纸条过来,说宋三娘子正盯着咱们。”
景黛稍叹了叹气,“宋伯元多疑,此时正谋划大事,自然对我放心不下,就随她去吧。”
她重新戴了细纱,领着人七拐八拐地回了镇国公府,路上,发现街上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才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问王姑:“今日殿试放榜?”
“是。”
“有景雄的消息吗?”
“景二公子被姑爷暴打,身子未好全,没能参加殿试。”
景黛可惜地啧了声,幸灾乐祸道:“明日回门,宋伯元要遭罪咯。”
王姑又说:“小姐怎么不问问张先生的名次?”
景黛笑着转头:“他肯定是甲等一名,金科状元郎,不用问也知道。”
“小姐不开心吗?”
“我开心什么?”景黛耸肩,“什么时候宋伯元能让我有生之年当上命妇,到那时再开心也不迟。”
王姑擡眼,“小姐!”她眼里都是惊恐,景黛竟然说出这种“没出息”的话,令她一时难以接受。
景黛转回头,轻声道:“人嘛,不管多要强,还是免不了得要许些无谓的希望放到别人身上,你只当我从未说过这种话就罢了。玩笑之语,切勿当真。”
王姑沉默下来。
回到府门,景黛换了身衣裳,给张焦送去了贺帖。
没出半个时辰,张焦请她樊楼赴宴的帖子就送了过来。
街上正热闹着,榜上有名之人皆是未来新贵。
寒窗苦读十余年,一朝鲤鱼跃龙门,整个家族都跟着鸡犬升天。
榜下捉婿的富商们正备着麻袋,闹得不亦乐乎。
张焦摸摸手里的贺帖,那欣喜正从那吊起的眼梢里流出来。
他从今日开始,才是对殿下有用之人。
换了身衣橱里最贵最好的衣裳,摇身一变成了翩翩状元郎。
他推了白马红花游街的荣耀,选择了低调去樊楼赴约。
今日是樊楼重建后,第一天开张营业。
赶上殿试放榜,掌柜的生生将入门金提到了十金,樊楼的位置依然供不应求。
掌柜的来回周旋了几圈儿后,立刻见到了自家老板娘与一英俊青年上了三楼包厢。
一方面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另一方面是,老板娘就是光明正大坐着宋家马车过来的。
他不敢浪费时间,立刻托店伙计去金吾卫给宋伯元送信。
亲眼看着伙计离开之后,他才端着糕点盘亲自上了三楼。
入门,先瞥瞥老板娘,才堆了笑,“我家东家赠的,客人慢用。”
张焦擡眼:“你家东家是哪位?”
景黛伸出手将那做工精致的糕点盘往张焦那儿推了推,才轻起檀口:“宋伯元。”
掌柜的这才放心的起身,对着张焦比了比那糕点盘,人却不动,就站在门口盯着他。
张焦悔恨的挠了挠头,怎么哪儿都有宋伯元!
景黛扬起脸看向掌柜的,“怎么?老先生还怕我在自己官人的铺子里红杏出墙嘛?”她坦坦荡荡地问了。
掌柜的立刻摆手,“没有的事,只是怕小店服务不周,没伺候好老板娘与这位友人罢了。”他将重音放在友人二字,刻意得要命。
景黛无奈垂头笑笑,对张焦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掌柜的还没出声,门口有人懒洋洋地问:“这里不好吗?”
掌柜的见到来人风尘仆仆吊儿郎当的样,立刻恭敬退出了包厢。
宋伯元走进去,先是朝张焦抱了下拳:“恭喜张兄,春风得意,独占鳌头。”
景黛意外地擡眼看向她,“你不是挺忙的嘛?还特意来盯我?”
宋伯元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挑了张焦身边的位置坐下。
景黛跪起身,亲手给她倒了茶。
张焦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转头直视宋伯元。
“多谢国舅爷。”
宋伯元擡手,将手臂搁到张焦肩上,不看桌上的茶,只盯着景黛的眼睛开口:“娘子喂我。”
景黛挑了下眉。
张焦垂下头,手里紧紧攥着茶杯。
宋伯元伸出一只手贱兮兮地去碰了碰张焦紧握茶杯的手,“握这么紧干嘛?挺贵的,你能赔得起吗?”
景黛擡眼看了看憋红了脸的张焦,又偏过头去嗔宋伯元:“我和张先生有事要谈,你若没事,就忙你的去。”
“谁说我没事。”宋伯元放赖,头凑过去,对景黛张了下嘴:“啊~”
景黛抿唇,擡起手拿了那茶碗,一碗直直地灌进去,宋伯元这才偃旗息鼓地坐回去了。
三人安静对坐,菜也陆陆续续地上。
中途,有人打了包厢的门帘,见到景黛立刻作惊喜状:“嫂嫂和表哥真的在这儿呢!太巧了,我去街上买东西,恰好看到门口府里的马车了,上来一看,就看到门口的王姑了。”
景黛擡眼,江南雪今日穿得活泼可爱,嫩黄色的长裙,透明色的纱衣,扎着汴京现下最时兴的发型。
她朝里让了让,拍拍身边的空位:“雪儿,坐这儿。”
江南雪看了眼宋伯元的脸,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她从怀里摸了块帕子,直勾勾地去擦宋伯元的脸,“表哥怎么脸上这么脏啊?”边细心的擦边问。
张焦擡眼看向景黛,景黛依然端正地坐着,空着的位置也依然空着。她正饶有趣味的地看向宋伯元,嘴角还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心里一咯噔,立刻重新垂下头去。
宋伯元自然也不是瞎的,她一手推了江南雪的帕子,连滚带爬地滚到了景黛身边的位置,头猛地往景黛怀里一扎,装死。
景黛的手轻搭在宋伯元的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挠宋伯元的脸。
她还热心的扬扬下颌朝江南雪道:“坐吧,雪儿,旁边这位就是今科状元郎,张焦。”
江南雪听了她的话,才转头看向身边存在感异常低的状元。
生得好看俊俏,还是状元郎,非常符合她的审美,只是前有美玉,再好的配饰也只能是配角。
她欣欣然地坐了,对景黛笑笑:“表哥小时候就像现在这般上树下河,淘气得很。为了不回汴京念书,曾经还吵着嚷着要做我的上门女婿呢。”
安静。
静到包厢外,店伙计来回行走的步子都清晰可闻。
景黛头一个端了杯子,“既是聚在一起了,就是有缘。”
三杯相撞,“叮”的一声,宋伯元听着,却是缩在景黛怀里死也不出来。
景黛又说:“雪儿这么优秀,阿元给雪儿作上门女婿都是不配的。”
江南雪清纯可爱的摇头,“没有,我哪里比得上嫂嫂?嫂嫂如此貌美,表哥能娶到嫂嫂,实乃我们全家的荣幸。”
宋伯元屏住呼吸,硬着头皮从景黛怀里起身,制止她道:“雪儿,别和你嫂嫂比,你嫂嫂天下无双,倾国倾城。走,表哥带你出去玩。”心里想的都是,赶紧走,赶紧跑路,再留江南雪在这儿刺激景黛,最后她们两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要起身,却被景黛硬生生地按下去了。
她转过身看向宋伯元:“去哪里玩?”
宋伯元理直气壮指了指张焦:“娘子不是和张先生有事要谈吗?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们,我们,说得倒是清楚明白。
景黛扯起唇角,手指轻轻摩挲在茶碗的边缘。
一圈一圈的,让人无端端地心生压力。
揪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