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美人泪垂,向来胜过千军万马。
容凛也未曾例外。
而陈淼只是被逼无奈,选了个敢挺身而出的贵人。
或许当时换了一个人,那人也并不是容凛,她仍会这样做。
直到心存惶惶的少女被一路领进皇宫,她当即大为震动:“你……您是陛下?!”
容凛转头说:“此事不假。”
先前少女哭红了鼻子,分明是极难过的,却又坚持用瘦小的身躯试图护住已接近半昏迷的老父亲,任谁都看出她色厉内荏,只是无人忍心出面揭穿。
比起那张过于引人注目的脸,她的穿着简直堪称寒酸,除此以外,她还拥有一双挂着清茧、饱经沧桑的手,这会儿正紧绞在主人身前——明明素裙无钗,却艳比牡丹,默默忍泪的模样更是美得如画如仙。
容凛眼神冷不丁就被烫了一下。
原因无它,只因这少女模样太过可怜,太令人心软。
他心念一动,丝毫不嫌弃地亲手拿丝帕擦干净了少女哭花的脸,思量片刻,温声道:“你与你父亲的事,孤都看在了眼里。”他再流利不过地将话说完,似乎此前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般,“你们也算无辜,孤已找人原价赔付了——”
容凛勾起嘴角,信手轻扯了一下小姑娘歪了的发带,将它扶正:“就当为今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缘分吧。”
少女倏然流下泪来:“多谢陛下。”
容凛微微侧身避开了她水洗一般的明眸,心下不禁恻然。
哪知转眼那少女却又破涕为笑:“所以,”她揪住了他的衣袖,“我如今是陛下的妃子了,是也不是?”
容凛迟疑一瞬,道:“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是。”
于是少女斗着胆子接近他,试图缓缓贴到他身边。
而容凛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我叫陈淼。”她说。
这就是两人原著中相识的始末。
这真是一场充满戏剧意味,而又再浪漫不过的相遇。
彼时苏苑慧作为看客,也曾因这部小说笑出满脸姨母笑,感叹这可真像是一种命中注定。
但如今苏苑慧已成了局中人,纸片人的浪漫成了现实——
于是,这场相遇于陈淼而言成了一场幸运,但对容凛,一个帝王来说,却很难说不是一场劫。
“……贵妃不孕。”
苏苑慧定了定神,信誓旦旦道,难掩其神态之间居高临下的优越。
“慎言!”
女儿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郝氏却不禁握紧了拳头,左右张望,生怕隔墙有耳。
然后她才被吓到一般,压低了声音半是咬牙半是感叹地说:“慧娘,你是真不怕祸从口出啊。”
郝氏面色勉强:“慧娘,之前你凭借诗才引来燕山长的女儿注意,倒也是一步好棋。事发突然,娘也不管你是从哪儿找来的无名枪手还任你张扬——你倒也别急着反驳,你才清醒多少时日,那些作品里又含了多少典故,你娘我也更不是什么大字不识的乡下人。”
她草草道:“我劝你……还是趁早停了这门营生,这事是无法长久的。”谁与她这女儿走近多了,泰半也是能发现得了。
“娘!”苏苑慧仗着此世只她一个穿书人,直视了郝氏的眼睛反驳,“那就是我做的诗!”态度很强硬。
“那就是娘误会你了。也是娘之前听到席上有人质疑说你找了代笔,心里实在着急。”郝氏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还有就是之前主动看中上门求亲的伯爷幼子……”
苏苑慧更是连连摇头:“娘,我不嫁!我不嫁他!”
“那你要嫁谁,慧娘?”郝氏突然长长叹一口气,“你想要嫁给谁?”
“女儿不嫁他,自然是几年过后,这些勋贵人家还在不在,都还是两说。”
郝氏诧异地望过来,苏苑慧继续说下去:“陛下即位之后,磨刀霍霍,剑指右相一派。女儿敢担保,与右相走的太近的人家,未来下场都会很惨。譬如那诚意伯府,素来居心不良,定是其中一家。”
苏苑慧镇定道——这也是她从书中看来的。
而苏苑慧长在红旗下,回想起这段情节,接受得也自然:以右相顾应和为首,盘踞朝堂已久,尸位素餐,尾大不掉,按通俗的叫法来说,就是形成了所谓门阀。
那么,反派当然是要被打倒,才好维护男主的中央集权阶级统治嘛。
郝氏听了没有说话,许久,才问道:“慧娘,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