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钱庆
玄羽一直在偏房外守着,盛媗起身洗漱完,玄羽同她说了抓到钱庆的事,她连忙就去找卫衍,要去一同审问钱庆。
钱庆就被关在宅子一处简陋的耳房,盛媗和卫衍进去的时候,他也没被绑起来,就坐在木桌边上,不知在想什么,低着头似在出神。
听见推门声,他很快回神,十分警觉又有些拘谨地擡起头朝门口看。
盛媗看到他,进门的步子顿了顿。
倒不是别的,只是钱庆此人和她想像中实在很不一样。
有人说“相由心生”,说起贪官污吏、奸邪小人,便叫人总会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描出一副或是脑满肠肥、或是贼眉鼠眼的模样来。
但钱庆并非长着一张大奸大恶的脸,恰恰相反,他长着一张瘦长脸,颧骨微微凹陷,模样看上去甚至有点清苦,若身上再换一身粗布烂衣,将他放在人堆里,盛媗便是当面见到,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洪有志身边助纣为虐的那个管家钱庆。
不过,自洪有志出事之后,钱庆一直在逃,或许逃亡路上艰辛,以至于他瘦脱了相,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盛媗只微微怔了一下,跟着卫衍进了门。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钱庆局促地看着二人,来回打量。
屋子里只一张长凳,正在钱庆屁股底下坐着,卫衍和盛媗便都站着。
卫衍站定在桌前,道:“能救你命的人。”
钱庆闪烁的目光在卫衍脸上落定,没说话。
卫衍道:“你是洪有志的心腹,我问你,当初和洪有志暗中勾结倒卖军械之人,当真是云麾将军盛景聿么。”
钱庆的目光又开始闪,他像是没想到来人会问得这么直接,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钱庆又问了一遍。
“卫国公府世子。”卫衍道,又偏头看了盛媗一眼,“她是云麾将军的亲妹妹。”
钱庆在兴陵待了几年,知道卫衍,正在回想卫衍此人,忽地听到他后半句,目光震了一下。
“你是……盛将军的妹妹?”钱庆问。
“是。”盛媗道,“当初和洪有志合谋的人,不是我的哥哥,对吧。”
钱庆望着她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不知道还在考量什么。
盛媗有些心急,正要再问,攥成拳的手被人握了握,她转头看过去,卫衍对钱庆道:“你不用怀疑我们的身份,若我们真是幕后之人派来的,早便杀了你,何必问这么多。”
钱庆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看见谁都戒备,都怀疑,他听了这话还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了句:“莺娘呢?”
他顿了顿,道:“你们抓到了我,肯定也抓到她了吧,那账本你们也拿到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卫衍看着钱庆,几乎没有犹豫,声线冷硬道:“莺娘死了。”
钱庆目光一震,这种震荡中,又带着一丝仿佛早有预料的了然。
盛媗接着卫衍的话,直接说了实话:“账本也被烧了,所以才来问你。”
“账本被烧了?”钱庆的眼神动了一下。
“是。”卫衍道,“所以现在只有你知道真相。而你最好老实说实话,因为只有你知道真相,所以我会不择手段,直到你肯说出实话为止。”
钱庆愣了一下,倒没露出什么惊恐的神色,相反,他像是终于安了心,连眼神也不再躲闪,只定定地黯淡下去。
卫衍负手看着他,等了片刻,钱庆重新擡起脸来,看向盛媗:“姑娘,你哥哥……盛将军他的确是被冤枉的。”
盛媗整个人震了一下。
她对哥哥当然从来深信不疑,但无论她也好,卫衍也好,他们再深信不疑都是无用,只有钱庆这些人说的话,才是真正能帮哥哥洗刷冤屈的。
她好像在黑暗中走了很久,从一个人,到身边有卫衍和端王,但不管几个人,都还是在黑暗里,直到这一刻,真正听见涉案之人说出来,她才总算见到了一点光亮。
“那和洪有志合谋的人到底是谁?是谁陷害我哥哥的?”盛媗急忙追问。
钱庆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沉重地吐出几个字来:“是……是三皇子。”
“谁?!”盛媗大吃一惊。
三皇子?!魏辰逸?!
竟然是他!
她怀疑过很多人,尤其是太子魏绍恒,但魏辰逸和魏绍恒关系亲近,她也只是将他归到太子阵营,从未想过他会是主谋。
卫衍也十分吃惊,但他更冷静些,又问钱庆:“三皇子是主谋?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钱庆立马明白了卫衍的意思,摇摇头:“据我所知,我们从来只和三皇子接触过,暗中见面也好、来往书信也罢,都只有三皇子,太子殿下不曾和我们接触,在军械一案上,也没有丝毫和我们的联系。”
洪有志官领兵部左侍郎,官职已然不低,在倒卖军械一案中,洪有志至少是他们利益集团中的头几号重要人物,甚至可能是二把手。倘若太子真的牵涉其中,那么连洪有志这个二把手都不知情,这真的可能吗?
太子若是主谋,真的能做到一丝一毫痕迹都没留下,始终神隐在幕后吗?
盛媗不太相信。
从太子养外室被卫衍和她发现这件事,就可见太子并不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
难道说,盛家的事,太子真的是无辜的?
“你刚才说书信。”卫衍盯着钱庆忽地道,“你们和三皇子有书信来往,书信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