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
梁韵得意地接过,直接拿叉子吃了起来。
屋内一片静谧,只有两人挨着吃东西的轻弱吞咽声。
也许是刚才消耗过大,梁韵突然有了胃口,将一整盘牛排都吃了干净。
吃完以后,还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我今天,是不是吃太多了呀?”
沈时忱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应和着她的话,“反正这一个月给你放假,长点肉也不错。”
梁韵甜甜地笑了笑,一只手肘支在桌面,欣赏着沈时忱的侧脸。
她酒量极差,刚刚被喂进去的热红酒,已然让梁韵开始脸红起来。
面对沈时忱,胆子也变得更大。
她就这样眨着圆圆亮亮的眼睛,不错眼地盯着他吃东西,嘴角带着浅浅笑意,脸上也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沈时忱没办法忽略一旁专注的目光,调笑道:“我吃东西这么好看吗?”
梁韵已经开始犯晕,头又往后仰了仰,语调也变得慵懒起来,尾音拖得长长的。
“好看,不过……”
她大着胆子凑近沈时忱,“你能不能多对我笑一笑啊,有的时候我真的蛮怕你的……”
沈时忱吃得差不多,放下刀叉,偏过头看向了梁韵。
她白皙的脸染上绯红,眼睛时不时眨着,整个人懒洋洋的,是沈时忱从没见过的样子。
很明显,梁韵有些醉了。
沈时忱忍不住心里暗笑,这酒量,确实也太差了些。
梁韵话还没说完,已经趴在桌上,没声音了。
她又睡着了。
沈时忱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将盘子端进厨房,洗净过后,才出来走到梁韵身边,毫无动静。
还睡得挺香。
梁韵头埋在双手圈住的怀抱里,只露出左脸的一部分,红通通的。
沈时忱一边放下被挽上的袖子,一边驻足欣赏一会儿,直接把梁韵打横抱起,去了一楼的卧室。
他将梁韵轻轻放到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正要转身离去。
小手指被一股温柔的力道拉住,身后的声音可怜兮兮,“别走,我冷……”
奇妙的触感从沈时忱指尖传至心里,让他没办法现在挪开步子。
转过身,从床的另一侧躺了上去。
梁韵睡觉姿势不算老实,喜欢侧躺不说,就算平躺的时候也是歪七扭八。
她一条腿顺势搭上了沈时忱小腿,人也跟着往他怀里靠了靠。
从记事开始,沈时忱都是一个人入睡。
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习惯。
上一次,梁韵身体不舒服,他被迫留在梁韵身边,给她拿药,替她揉肚子。
这一次,他被心里燃起的一种怪异感觉冲击。
试图起身离开,又有一股无形的力道让他留了下来。
沈时忱将梁韵再拉近到自己胸膛,一手圈住梁韵纤瘦的身体,脚挨上梁韵的脚,传递热气。
直到怀里的小女人渐渐沉睡过去,他才忍着困意,起身,又回了二楼。
衣服还没有换过,沈时忱去了浴室洗澡,换上自己的睡衣。
第二天一早,梁韵从睡梦中醒过来,头下垫着一条手臂,面前是呼吸平稳的沈时忱,吓得她直接将身体往后挪了两下。
昨天晚上,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难道,沈时忱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愣怔,赶紧将眼睛闭上,又睁开。
不是梦啊。
梁韵僵在那里,起也不是,动也不是,又睡不着,索性借机再仔细欣赏沈时忱的脸。
他此时睡颜安宁,和平常有些威严的样子很不一样。
本来五官就极优越,眉目俊朗,挺鼻薄唇,此时安静地睡着,是真的迷人。
梁韵看得入神,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了沈时忱的脸。
手刚落到下巴,他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梁韵脸一红,就要收回手,却被沈时忱伸手握住,语调绵长,“醒了?”
“嗯嗯。”
她把自己头放得很低,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动作。
沈时忱看着梁韵的眉眼,睫毛浓密,眼睑下的乌青终于散去,皮肤的颜色也是白里透着淡淡的粉。
他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睡衣,直接去了梁韵的浴室。
浴室里被梁韵摆满了许多可可爱爱的小玩意,还堆着不少护肤品,看起来乱中有序。
沈时忱懒得动弹,直接使唤梁韵,“去帮我拿下牙刷。”
二楼的房间,是梁韵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走上楼,推开门,屋子里是黑白灰三个色调,摆设简单。
结构和自己一楼的房间差不多,浴室也一样。
她没敢停留太久,直接拿过沈时忱的牙刷走了下去。
今天周六,沈时忱没有工作安排。
在北城,除去那些必须要自己露脸的场合以外,他很少去应酬。
一整天,除了营养师中午来做了一餐饭以外,剩下的时间,都只有沈时忱和梁韵两个人。
吃饭,休息,看电影,打游戏。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日子过得平淡又闲适,梁韵也乐得自在,在沈时忱面前越发随性起来。
晚上的时候,梁韵和沈时忱一起在三楼看电影。
她正窝在沈时忱怀里,盯着屏幕,头发被人温柔地挽起,“我明天要回一趟北城,家里吃饭,后天就回来,你乖乖等我。”
梁韵一看电影就容易打瞌睡,回答得也是漫不经心,“嗯。”
正好,Joe给她发微信,问她周天晚上有没有安排。
这样一来,自己也可以和Joe聚一聚。
沈时忱说的家里吃饭,也是因为沈老爷子身体恢复大半,特意办的家宴。
第二天中午,沈时忱就乘坐私人飞机回了港城。
到达的时候,也才下午三点。
沈老爷子自从上次突然晕倒住院以后,一直处在疗养之中,也是这一两天,身体状况才恢复了大半。
为了去晦气,沈恪主动提议,在半山的老宅里办一场家宴。
沈时忱被车子接到老宅的时候,沈恪二房的人已经到齐。
包括沈芷珊。
被沈时忱那一次稍稍收拾了以后,她确实老实了不少。
主动把自己在北城拍戏的工作停了,回港城,扮演起乖乖女来。
看见沈时忱走进老宅的那一刻,沈芷珊不由得嘴角一抽,又想起上次他那阴沉冷漠的眼神来。
屋子里一派祥和,有说有笑,都看向了进来的沈时忱。
老爷子主动将他叫到二楼书房,留下二房的人面面相觑。
沈时忱进了书房,关上门,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沈宗元。
他已经猜到,单独叫他进来的原因是什么。
“你爸爸那边,暂时不要动,我知道,你也查到了不少,可是,要是真的闹起来,也确实不好看……”
沈时忱只是沉默。
老爷子无奈,转过身,走到沈时忱面前,语重心长。
“现在你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回来了吧?”
“这个家,以后也只能靠你了。”
沈时忱擡头,宽慰道:“爷爷放心,你还有很多年呢,我也需要你看着才行。”
老爷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听见沈时忱的话,也只是欣慰地笑了笑。
想到另一件事情,倒是比这个还难办。
“你和初月……”
沈时忱低着头,脸色微变,不易察觉。
“你也知道的,我和傅家感情深厚,也一直希望你能和初月修成正果,她人年轻,做事难免不沉稳,不过无论是长相,出身,还是性格,配你都合适……”
还没说完,就被沈时忱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不急。”
老爷子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子,说一不二,要是心里有了主意,是怎么都不会改的。
罢了,沈时忱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有数。
他和傅初月的婚事,早就板上钉钉,不过迟早的事而已。
等沈时忱扶着老爷子下楼,客厅里又多了一个人。
傅初月就坐在沈芷珊旁边,两人有说有笑。
听见下楼的动静,顺着声音,也看向了沈时忱。
她性格活泼张扬,连穿衣打扮也是如此,不过胜在人年轻,身材也好。
今天为了参加沈家的家宴,特意穿得素淡了些,纯白色大衣,看起来倒是有些文静。
沈时忱只是擡眸望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刚才在书房里,爷爷沈宗元提到他以后的婚事。
他就预料到了,晚上这顿饭,可不只是家宴那么简单。
心里冷笑,面上却是分毫不显。
吃饭的时候,傅初月还被特意安排,坐在了沈时忱的旁边。
他反应淡淡,只是保持着该有的礼貌和客气,看不出任何不妥。
沈恪知道沈时忱虽然手握不少证据,也拿他没办法,心情放松不少。
不过想起北城那边自己早前铺好的路子被切断,还是有些心有不甘。
探究眼神扫过身旁的傅初月,似笑非笑,“时忱最近,好像在北城待的时间多了些?”
沈时忱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看也没看沈恪,“是。”
“那边项目在初期,不容有失,需要盯一下进度。”
傅初月从小在港城长大,高中就去了纽约读书,从没有去过北城。
她找到和沈时忱聊天的突破口,“时忱哥哥,北城好玩吗?”
一边的傅初安笑了笑,“你问时忱没用,他工作狂,估计在那边也是两点一线的,你得问问芷珊啊,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北城拍戏玩吗?”
沈芷珊没想到自己会被提起,放下筷子,偷瞄一眼沈时忱的表情,讪讪地笑了笑,“也就那样吧,那边空气湿度大,冬天蛮冷的。”
“我不是正在办展嘛,也在考虑要不要把北城也加进去呢。”
傅初月从纽约大学珠宝设计系毕业,在港城本来就是富家女,回来就被冠上了新锐设计师的名头,已经办过一次个人作品展。
沈时忱全程缄默,没再说话。
结束以后,老爷子安排沈时忱送傅初月回家,他没拒绝。
车上,沈时忱只是专心地开着车,目视前方。
傅初月自从上次被沈时忱在医院忽略,就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
只能就着晚上的话题继续聊,“时忱哥哥,你说,我去北城办展好不好呀?正好可以来看看你……”
沈时忱轻轻咳嗽一声,似乎有些不习惯车上的味道,“这个我不太了解。”
傅初月见他兴致缺缺,只能闭嘴,安静地待在车里。
她喜欢热闹,回国后就从家里搬了出去,一个人住在中环繁华区。
跑车在楼下停稳,傅初月还不想就此放弃,“要不要上去喝杯东西?”
这样明显的暗示,沈时忱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答非所问,直接拒绝,“早点休息。”
傅初月瘪着嘴下车,只看见扬长而去的车影。
还没开回半山庄园,沈时忱却莫名地烦躁起来。
卓悦集团一堆蛀虫,却碍于老爷子口中所说的家族和谐,让他掣肘,只能继续忍耐。
还有被明里暗里提及的婚事……
他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也早就接受了自己会被安排好的事实。
不管是谁都好,反正不过只是放在身边而已。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脑子里总会想起另一张脸。
圆圆的眼睛,有时候看自己怯生生地,有时候又会主动示好。
虽然还有些生涩,但他却沉迷于这样的天真和温柔。
沈时忱擡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不算太晚。
他没再犹豫,直接拿起手机,让助理安排了私人飞机待命,调转车头,开去了停机坪。
和现在的北城不同,这个地方,他没有太多的眷恋。
来往北城和港城两地,沈时忱已经不知道飞了多少次。
可头一次,他却生出一种急切的感觉。
想要回到那座别墅,想见到梁韵。
不过,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也没什么,就待在她身边,静静地感受她的气息也行。
两个小时的飞行,到了机场,又是一个小时的车程。
赶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快一点。
沈时忱怕惊扰了睡梦中的梁韵,不敢将灯开得太亮。
他轻轻推开一楼卧室的门,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梁韵刚刚结束上一部戏的拍摄不久,这段时间所有的工作安排也都暂停,又在沈时忱的要求下搬来了别墅常住。
照理说,她只能出现在这里。
迟疑半秒,沈时忱按下一楼卧室灯的开关,屋子瞬间明亮起来。
梁韵平常用的东西整整齐齐摆放着,他径自走进了衣帽间,和上一次见到并没有任何变化。
除了衣架,上面少了一套外出的衣服。
都这个点了,她难道回自己的小房子去了吗?
可司机并没有报告行程,她难道是自己走的?
沈时忱微微皱眉,想也没想,直接把手机拿过来,拨出了梁韵的电话。
嘟嘟音一直响着,直到那一句暂时无人接听。
沈时忱克制住心里的担心和怀疑,又继续拨了出去。
还是一样的无人接听。
他再也坐不住了,细想起来,听梁韵说过,她在北城也没有几个朋友,除了一直被她维护着的经纪人……
走到沙发旁边,随手将手机丢了进去,开始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
算了,不过是一晚上而已。
也许她出去玩了,又或许她回了自己家,那又怎么样呢?
梁韵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还能丢了不成?
脱下外套,急切地将衣服丢到一边,擡脚就要往二楼走去。
走到阶梯口,脚步顿住,没再往前。
他还是不放心。
上一次,梁韵在自己强忍住心里的不安,后来终于没办法,才开口问了自己,有没有未婚妻。
沈时忱料到了最魁祸首,也把沈芷珊给收拾了。
梁韵那么单纯,人家说什么信什么,可别又不知道从哪儿听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他越想越觉得蹊跷,又急切地转过身,走到沙发前,把手机拿了起来,给季贠打了个电话。
季贠此时还在会所喝酒,一看见沈大公子的来电,赶紧示意周围安静下来,边往外走边接电话。
还没等他殷勤地开口询问,沈时忱那边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把梁韵经纪人电话发给我。”
季贠被挂了电话,又马上给苏郁打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沈时忱要这个做什么,不过这位财神爷吩咐的事情,肯定要立马办妥。
没过一分钟,沈时忱就收到了梁韵经纪人的电话。
他毫不犹豫地直接点了点,拨了出去。
对方倒是很快就接了。
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那边倒是不吵,应该不至于还在外面玩。
“我是沈时忱,梁韵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