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骆裴迟。
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塑料烧焦的难闻气味。
路边都是散架的轿车,冒着浓烟,横插在人行道和马路中央挡着路,漏了一地机油,街道空无一人。
低头看见个破易拉罐,夏瑾川烦躁地朝它踹了一脚,易拉罐在空中划了条利落的弧线,一道清脆响声,撞上了斜前方的铁皮桶。
铁皮桶被放在墙角,桶里冒着烟。
夏瑾川走上前低头一瞧,是些已经快燃尽的枯枝烂叶。
看来不久前有人在这生过火,夏瑾川就着火堆的余温暖了下手。
一道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在远处响起,他刚平复下去的焦躁又逐渐蔓延回来。
鬼知道他是怎么到这个破地方来的。
前一秒他还在因为大半夜睡不着而下楼买烟,后一秒就下台阶踩空摔了一跤,睁眼变了天。
世界从黑夜变成了正午。
新买的整包烟和打火机不知所踪,就他夹在手里准备抽的那杆还在。
把一直别在耳朵上的烟拿了下来,夏瑾川在地上捡了片叶子,趁着桶里还有点火星,借火点燃。
朝空中缓缓吐了口烟,夏瑾川尝试平复了些情绪,又一阵大风起,他往墙角挪了两步,躲风。
这儿的天气琢磨着得是深秋,他家那儿却正值仲夏,要不是他出门时随手拎了件薄款冲锋衣套着,两小时前他就被冻死了。
越过铁皮桶走到墙角,夏瑾川才发现这角落里有两捆摞得小心翼翼的枯木,枯木上沾了几滴血,旁边地上有个打火机。
捡起打火机打了两下,确认没坏后夏瑾川把它放进兜里,又瞥了眼那两捆枯木上的血滴——
这枯木的主人多半已经没了。
风一停,夏瑾川把烟头扔进铁皮桶里,踢了两脚铁皮,转身准备走,“啪嗒”一声,一块玻璃碎在了他躲风前站的位置。
擡头朝顶上看了眼,夏瑾川看见了一扇摇摇欲坠的窗户,上面玻璃碎了一半。
走在路上还有被砸死的风险,夏瑾川轻嗤一声。
他到这破地方快五个小时了,一路走来,这儿的房子都这样,无论是大十字路口的高楼大厦还是小街小巷的低层楼房,找不出没受过摧残的,有的街道商铺甚至连钢筋都翘了出来。
并且一路上,他硬是没碰着一个活人。
活脱脱一个面目全非的末日都市。
把衣服拉链拉到顶,夏瑾川继续插着兜朝前走,一擡眸,看见了某个熟悉、令人作呕的轮廓,他毫不犹豫转身就拐进了两步外的巷子里。
偏头看了那怪物一眼,夏瑾川又蹙紧了眉。
这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长着人的形状,却和人完全不同,四肢软得像没有骨头,指甲又长又细像针一样,嘴角开裂到耳根,一口尖牙尖舌,头皮上的脓包顺着头发流下脓液,混身散发着一股臭鸡蛋味。
更重要的是,赤手空拳的情况下,这玩意很难缠,特别抗揍。
夏瑾川到这来没半小时就遇上一头,纠缠了很久,最后拎着它脑袋往墙上砸了几十下才解决了它。
而现在夏瑾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耗不起这个力气了。
看着前面那头怪物一直游离在路口,夏瑾川朝巷子里走了进去。
天色泛起一层朦胧的黄。
又一道惨叫声从远处传来,夏瑾川啧了一声,搓了搓发麻的耳朵。
这惨叫隔三岔五就传来一声,起初,他不是没想过帮忙。
只是这地方的建筑太弯弯绕绕,周遭又安静得很,那叫声听着近,他却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只能放弃,某回找到了,但那怪物下手又快又狠,他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被吃得连个全尸都不剩。
次数一多,他乏得很,权当耳聋。
能发出那样的惨叫声,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自求多福吧。
巷子走到头,是另一条宽阔的街道,景象要比刚才那条更萧条些。
走出巷子左转,夏瑾川后脖颈突然感到一道尖锐的刺痛,他猛地转身,一头怪物就站在他身后吐着舌头。
暗骂一声,夏瑾川躲过了怪物再次抓来的手,看见旁边一排的店铺橱窗,他抓着怪物的衣领就朝那玻璃墙使劲砸了过去。
玻璃应声而碎,在怪物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夏瑾川捡起了一块有尖刺的,没一点迟疑地朝那怪物脑门上插了下去,血飙出来,夏瑾川偏脸躲开。
怪物的动作瞬间僵住,肢体一点点松懈下去,彻底倒在了地上。
味道太冲鼻,确认怪物不会再有动作后,夏瑾川往后退了几步。
动作扯到了后脖颈,感受到刺痛,夏瑾川伸手往后摸了一把伤口,看着指尖上沾着的血迹,忍着恶臭,上前泄愤似的踢了那怪物两脚。
冷、疲倦、寂静以及随时可能会冒出来的怪物,让夏瑾川心底的烦躁几近阈值。
把怪物挡路的脑袋踢开,夏瑾川擡眸,目光正正好停在了马路对面的一家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