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干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问玄仍道:“巫相不死”
白药一手拍上窗,寒森森问:“我如何找得到他?”
“巫相为求一凡胎□□,必然仍在人间游荡。欲问行踪,且卜天意。”
白药便知再问不出所以然,又让他回乾坤袋里。惊疑未定,却闻得一拍门声急催,女夷袖风拂过,院门开启。山楹闯了进来,怔怔痴痴凝视着窗下开满的桃花道:“...我见着林夫子了!!”
白药大皱其眉——眼前的山楹又成了那副神魂不清的头脸,唯一不同的是,这回,那堆他宁肯不要性命都要抱在怀中的册籍却不翼而飞。
这回答出乎白药意料外,他当机立断道:“我与你同行,再访一回”
君子国皇宫楼宇巍峨,深不见底。城墙方阵区别出内外城,相国林敬夫的府邸位于内城郭德邻大街头一座。白药明白余火无意人间事,便请他率先赶往凌云巅。至于花神——他回头看了眼女夷,姑且认定苍干春心萌动,要护佑女夷一时。
便也不多嘴。
一行人前往林府,曙色渐上,林府早已张灯,婢女碎步经行相国府后花园,来到一亭前,躬身道:“少爷,屋外有一人前来拜会,说是少爷故人,且带着信物。”
“让他进来”亭中人独坐作书,闻言搁笔,问也不问来人是谁。
“林夫子...”
两盏茶功夫过尽,他听清身后传来一声嗫嚅。
天光昏昧,亭中琉璃灯亮得出奇,林壑清拾级而下,立在最后一阶,困惑问:“你是谁,怎会认得我?”
隐去身形的三人皆盯着林壑清,女夷上下一扫,疑道:“此人是人族无错,且身体康健。他与这山楹可是有瓜葛?”
白药敏锐地看向女夷,随后与苍干对视——她既是神族,没道理看不破山楹满身魔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苍干幽幽道:“别看我,我如何知道?兴许是学艺不精,如此水平忝列神族,照我看,不如打下凡间再修几千年”
女夷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也不敢接话。
白药错愕看他,暗自推翻了方才对二人的揣测。
苍干心生捉弄之意,伸出手将白药侧脸转正,“看他们,看我干甚么,白药,你从起身时就躲我。这才算你今日正眼看我第一眼,还是你想要与我推心置腹说明缘由?”
缘由。
白药下意识道:“你多心了,且看他们二人说些甚么,勿再分心”
那厢山楹浑身血冷,已惊得呆住,“你..可是..半个时辰前,我将壑清集还与你,你怎能不认得我..壑清,你看,我是山楹”
他蓦地攥上林壑清双臂,脸凑近他,目中精光如同鬼火,燃烧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来人!”林壑清被他疯狂神态所摄,陡地大喊:“快来人!这不知何方的乞丐来府上打秋风,意欲伤我!”
几名侍卫从亭内四角处奔来,拔刀霍霍围着山楹,白药道:“山楹会不会错认故人”
他沉了脸色:“难道又是巫相之流作乱?”
苍干深深地看了白药一眼,“执深为魔。不可能错认。这人族身上毫无阴气,是天生如此”
白药道:“那这..”
山楹被侍卫押着往花园外走去,心如死灰之际勉力回转头颅,见林壑清心有余悸的陌生眼神,悲从中来,不禁闭了眼束手就擒。他传音道:“道长且去...”
山楹好似又神志清醒过来,强忍悲声道:“我要在这林府探清因由,我绝不会认错夫子。他也不是什么帝师与相国之后,他就是个普通的先生。”
白药默了,问:“山楹,你到底因何成魔?”
“....”山楹颤声:“共平二十五年春分,夫子应邀赴宴,等我赶上时他已了无生气。我无法接受,登不周山祈昆仑众神舍我一粒神药,可众神漠然垂眼,无人助我...无人肯助我!”
“一道金光带走壑清尸身,我杀天将百余,后来..后来我就不记得了...睁眼便见到道长”
他草草止声,被押着走远。电光火石间,白药猛然回头望着山楹离开时的方向,道:“三月廿日,春分,是江云来试剑后疯癫之日!”
*
辰时已过,天光唤醒街巷的繁华气,各色铺子小摊开张,沿街而下,白药心事重重,苍干恐吓走女夷,跟着白药慢腾腾地走,时不时瞅他一眼。
人群在名为“竹里馆”的铺子前蜂拥,话本戏词堆叠在店门前的案上,白药锁眉视之,只见众人争抢的书封上俱是一人姓名——凌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