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渊(2 / 2)

他那时不叫青牙,他化名大荒里修出人形的蛇妖,无名无姓。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自在无束,在他身边,仿佛连那叫人憎恨的漫长光阴也变短了。

他得了蓐收一个愿望,自以为过分地让他告诉自己那些神仙都是什么人。

他与蓐收坐在小舟上,沧海无波,长天一色。举世茫茫就他们二人在仙舟上晃啊晃。耳边是蓐收娓娓道来的声音。

他心中无措而惶恐而砰砰乱跳,突然察觉时间飞逝,想起再回鬼渊,就得被困紫檀木匣,受那漫不见天日之苦,不由得五内俱焚,只想大哭。

他只是一条蛇,不懂道理,从未想过为什么同样是时日年光,师吾夜关着他的木匣也是过,蓐收身边也是过,为何那边漫长,这边飞快。

他心内焦急,回神时听他已讲到四神君与二十四仙。一千八百年过去,还是两千年,他竟然还一字不漏地记着蓐收的每一个字。他说春夏秋冬四神掌管二十四仙,他们各有时辰下界,被人族尊为二十四节气。

立春是青袍叠翠的公子,风流浪荡,借一叶嫩柳隐身。

雨水是年长些的妇人,是那片残留在土里河面上悄然而化的春冰。

惊蛰只着春衫,站在三十三重天,每年某夜固定不变的吹笛。风云奔走相告,仰头聆听。被大寒冻住的天地,也因此声震颤,逐渐苏醒,落入人间是一道道惊雷。他是世间万物的良人,于春光大好时拂衣而去。

春分仙子美得太艳,百花齐放在她脚底,她眉是长眉,斜飞入鬓,无须开口,众仙已然为之倾倒。

清明仙人多病,一身沉疴,眉间总是郁郁。

百花争相献媚,唯有杏花讨得他欢喜。风骨天成,却为知己一句承诺,永困于老旧的乡村。万千行人遇之,只看一眼便断魂。

谷雨仙子将天河倾泄而下,每一年都要被被万丈仙障耗得身躯支离破碎,落地凡间时万物都在高兴欢呼,没人去管她的千疮百孔。

立夏仙子从不懂温柔为何物。

小满是顽皮稚子,逗弄人界麦粟乐不可支,夏土上的粮君们也开怀,由此作物才能渐满。

芒种仙人是不见人影又常常大醉的狂客。

夏至是桀骜不驯的少年,终日沉湎红尘街头,空负漫山翠绿。每岁都要抹去三个时辰的夜色接来脱身,那一日昼便格外长。

小暑是痴情君子,他的长剑隐没在脊梁里,面对众口嬉笑未曾弯过躯,千金一掷捧高处暑仙子,踩着初生的荷,施施然如求她一顾。

大暑仙子一袍红衣,脾气更比刀气烈,所到之处戾气炙火逼的人睁不开眼。鸟兽都不得不退去,躲进深山。

立秋神女是蓐收最宠爱的姊妹,山野闲池为了不弄脏她行走的双脚,把身体里的污秽都藏了起来,秋水始生澄净。至此江秋花瑟。

处暑仙子性情古怪而薄情。

白露是极美的,奈何她就来朝生夕死,却夜夜轮回,没有记忆,只在草木间游荡,只对月生情。

秋分上仙是潇潇君子,他展扇时便能平分昼夜。

寒露仙子无处不在,从不肯长居一处,化身万种,柴房麦秆上那片将凝未凝的冰凉,行人鞋底踏碎的痕迹,呵开笔尖时散去的白气,每一处都可能是她。

霜降仙子喜爱孤芳自赏,独来独往。只会在在夜色与黎明相拥之时提裙游园。她袖中水粉在夜色里撒下细细的白,满园残红便于此时彻底褪色。

立冬仙子清瘦温柔,听他说这姑娘因为人所不喜,后来再也不肯多待人界。

冬至上仙默默无闻,鲜于露面。

大小雪与大小寒是孪生兄弟,掌管着天下清寒气。

青牙一字也不敢忘,可蓐收说了那样多,青牙仍觉得二十四仙也好,三君也罢,都没有蓐收好看。

他回鬼渊时又被关二百年,青牙再次出世时,是跟随师吾夜赴宴——天帝亲自做东。

青牙没想到能再见蓐收,更没有想到,蓐收身旁还有个白帝,蓐收不仅不记得自己,还用那种...能让自己甘愿为之去死的眼神看着白帝。

他怎么能甘心?

他当机立断钻下桌案,毒液落入白帝酒杯,他青牙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点生来带的毒液。

他幸灾乐祸躲在桌下想要观赏白帝痛苦而死的模样,岂料那杯酒被不明真相的蓐收捉在手中,他的唇贴在白帝饮过的地方。眼睛却凝着分明年长却神态犹带几分稚气的白帝,那是从未被天命折腾过的天真,仿佛他这漫长一生永远都站在高不见顶的云头俯瞰人世。

“我当真不明白,一样的东西,我的酒可是比你的滋味好些?”

白帝不得已换了酒杯,语气有几分抱怨。

嫌他这样大的年纪,还像幼时非要讨自己的酒。

蓐收笑着,眼底的情绪快要溢出来,比那年蓬莱的东海还要深。

青牙看在眼里,又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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