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大比,望天台(七)
骨蚀安静立于殿内,两手交叠垂在身前,一双黑眼珠子跟随面前踱来踱去的人影转溜了十几个来回后,终于两眼一涨,酸疼得紧,忙闭上眼,揉捏了把鼻梁。
待觉得舒适些,他腆着笑脸凑上去,“魔尊,这么干着急也不顶用,您要是真担心初伶姑娘的话,不如咱们也去丹药阁?”
“不行!”
淮琰一口驳回,那双小眼也因恼怒瞬时瞪圆了好些。
“听说白秋那丫头也回了,本座此时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万万没想到,白秋竟还留了后招,幸好此番不是他亲自动手,否则可能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淮琰背着手攥紧拳,闭目深吸了口气,“但愿初伶不要背叛本座,没交出妖丹。”
只要妖丹还在初伶手里,他便能想法子取来,届时吞下妖丹,修为大增,就不必再屈居人下了,初伶的仇也可一报。
淮琰正这般思量,忽而外头响起哀嚎,他猛地睁眼,便见一道人影飞进,摔在面前,砸出一声沉闷响。
守在殿前的魔侍刚受过重击,正捂着胸口蜷缩在地挣扎。淮琰眸子一冷,擡眼望向殿门方向,恰好瞧见红衣少女负手悠然走进。
她怎么来了?
莫非……
一颗心不自觉悬起,淮琰暗自忐忑,面上却强装镇定,毕恭毕敬地拱手做了礼。
“魔尊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本尊还以为你知晓缘由呢。”白秋弯起嘴角轻轻一笑。
直至走到跟前,余光瞥见尚候在旁处、差一点就能将头埋进地下的骨蚀,才不咸不淡地又补上一句,“骨蚀也在啊,本尊要和淮琰谈些要事,你可要听?”
骨蚀赶忙摇头,上一回凑热闹时,被白秋一击打得昏迷了好几日才醒,他哪敢再多掺和。立即退后好几步,朝二人鞠腰施礼。
“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言罢擡眼瞥了瞥淮琰,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淮琰尽数看在眼里,暗暗唾了声“废物”,直起腰杆,笑问道:“魔尊所说的要事,是指?”
“自然是初伶的事。”少女越过他身侧,迈着悠闲步伐到堂内上座,毫不客气坐下。
她笑吟吟擡眼,“淮琰,你可知初伶盗取妖丹的事?”
“略有耳闻。”淮琰点头,轻轻一叹,似是颇为感慨,“没想到她竟还有如此野心。”
“野心?”白秋往后靠,笑了笑,“可本尊听初伶说,她盗取妖丹实则是为了你。”
“为了我?”
淮琰暗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心道初伶果然还是出卖了他。
他向前两步,辩驳道:“魔尊,你该不会真信了她的鬼话吧?不过一个小小的花匠,修为低,又不够聪明,我若真要拿妖丹,怎会让她去?”
那不还是因为你去了没拿到?白秋暗自腹诽了一句,四指缓缓敲着膝盖,笑意却更深。
“初伶只说,她盗取妖丹是为你,并未说过是你指派她去的,你急什么?”
“……”淮琰一时哑然。
待反应过来,心里气恼,面色顿时也冷了好几分。
“魔尊这是何意?故意耍我?”
“本尊可没有耍人的耐心。”
少女的眸底泛着笑意,可再细看,便能发现那之下宛若还藏了一处幽潭,对视久了,悄然有丝丝寒意侵身。
僵持半晌,淮琰竟也不自觉心头一怵,背脊生出凉意。
他先退让一步,“那魔尊打算如何处置初伶?”
“不处置。”白秋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后,擡起眼帘,默了须臾,直至瞧见面前男子的眼底生出了一丝欣喜。
“她已经死了。”
仿若一盆凉水当头淋下,淮琰眼底才浮起的喜色瞬时凝滞,又渐渐黯下,化为一撮灰烬。他呆愣盯着白秋,唇角嗫嚅,似是要再说些什么,却迟迟没能开口。
确认初伶的死对淮琰确实有所触动后,白秋也终于失了性子。
“临死前,她托本尊交给你一样东西。”白秋摊开掌心,那团被灵力裹着的灵草便缓缓飞至淮琰面前,“此乃温灵草,可安抚你的心神,她说你因歉疚夜不能眠,特意为你培育的。温灵草里存有一缕她的灵力,你若好生呵护,便可一直伴你。”
淮琰呆然接下灵草,端在手心,恍惚间忆起了那日姑娘欢喜抱着到他面前又被他亲手挥落的那盆灵草……不知怎地,心头似有莫名心绪在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