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看你配不配。”
“仙君是谁都能做的吗?”
楚宸听在耳,气得怒目圆睁,却又不敢上前争执,幸而那阎王还算是个有分寸的,立马摆摆手制止那些恶鬼。
“凛帝,你可知何为阴阳轮回?”
楚宸冷哼不语。
他自是不知的,他要长生,与天齐寿,便不会去考虑和死有关的事。
“阳间一世,阴间一世,若过完阳寿,便得去阴间过完阴寿,方可去投胎,此为阴阳轮回。”
阎王耐心解释,“阳阴本就同根同源,你强行续阳寿,亦是续了阴寿。可知,阴寿过长,极易沦为恶鬼,你将永失投胎之机缘。”
“恶鬼?”楚宸下意识看向两侧那丑陋不堪的几只,心中虽骇然,却仍忍住,闷声不吭。
将人打量几番,阎王暗暗有了些决断,于是继续道:“况且,你想长寿,但可曾想过,帝王本该是鸿福之人,那为何大凛历代君王皆命数短?”
怔然一下,楚宸茫然皱眉。
“何意?”
“宫内可是有一棵活了数百年的诡异树植?”
“……是,是大凛圣树,神仙木。”
“非也,此树实则名为黄泉木。”阎王缓声,一脸怅然地擡起凶恶非常的脸。
“梆!”
脑袋顿时又敲出一声响。
黑白无常眉头轻跳,不约而同别过脸。
六只恶鬼却是再憋不住,纷纷哼哧笑出声。群鬼轰笑,这一幕竟也是格外地令人不寒而栗。
“赤、赤莲花,黄泉木,此乃孤魂走过奈何桥时必然所见一幕。”阎王声音微微发颤,“它本是地府之物,阴气极重,却强行植于阳间,为生存自是要吸取阳气。诺大皇宫,首当其冲是帝王遭难,阳气日渐匮乏,命数自然会短。”
虽说这阎王行事古怪,又似乎御下不严,但字字坚定在理,由不得楚宸不信。
他思忖片晌后,下了床榻,连鞋都来不及趿,便要拱手行礼。
见此,阎王一惊,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暗暗撚了道诀,两股力量便无形托住了楚宸的胳膊,叫他行不了这礼。
“凛帝有话直说,无需做这些有的没的。”
“……好。”
楚宸站直,“阎王明鉴,既是阴间之物,那还望你及时收回。至于朕的寿命,本就是受了你这黄泉木所损,朕认为你该有所补偿才是。”
至少,不能此刻要了他的命。
似是没料到他会如此说,阎王看一眼身旁那白无常,又默然沉吟良久,忽而福至心灵。
“我此次来,正是要带走黄泉木,日后大凛君王的命数自是也会回归正轨。至于补偿,那我便将那祸乱君王的妖道也一道带走吧。”
不知为何,楚宸听见“妖道”二字,竟下意识便想到了崇清,脱口问:“你带走国师,如何就算得补偿?”
“此妖道窃取他人气运,替你强行续命,这笔笔孽债都是要算在你头上,日后都需得你来一一偿还,带走他,不是补偿是什么?”
这一回,阎王语气却是格外强硬,不待楚宸再反驳,便敲定,“前世因,今生果,前世行善,才换得你今生帝位。凛帝,劝你莫在执念长生,为天下百姓造福,才可换得你后世福寿。”
话毕,一挥袖,萤绿火光俱消匿,厉鬼眨眼间便全数消失。
楚宸惊得坐起,再掀帐子,却望见殿内烛火燃得正旺,满室通亮。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汉庆听得动静急忙候到身侧,见他满头是汗,惶恐递上帕子,“莫非是做了噩梦?”
楚宸望他一眼,又扫过殿内数个婢子内侍,再看看日头已爬上窗台的殿外。
“你一直候在这?”
“是啊陛下,奴才自寅时初便等在这里,这么些年就从未变过啊。”
如此说,适才那幕只有他瞧见了?楚宸头疼得扶了扶额,好一会儿,忽地想起什么,忙不叠扶着汉庆下了床榻。
“快,去国师府!”
宫殿之上,三个少年正并排观望,见那浩浩荡荡一群人往国师府赶去。
楚熠轻揉着脑袋上鼓起的两只包,心力交瘁地叹口气,“又是逾矩无礼,又是撒谎糊弄,还险些受了一拜,我这寿命怕是自此要折去一半了。”
“也算善举,不至于此。”叶离沐淡声应。
他撚诀净去面上脂粉,虽看着还是那般白皙,但转眼间便多了许多血色。
“对啊。”纪辰亦是赞同,“二师兄,你说的那些都是打哪学来的啊?讲得头头是道,我险些都跟着信了。”
“茶楼里说书的呀,不过人家可比我能说会道多了,你们那是没见识过,那才叫一个有理有据,绘声绘色。”
楚熠轻感叹,“但这次还是多亏诡夜庄弟子帮忙,若非幻术逼真,演得更是入木三分,就凭我那套说辞也没什么信服力。”
说完,看向若有所思点着头的纪辰,见他仍顶了一张黑炭脸,笑呵呵道:“你就这么喜欢扮黑无常?还不擦?还是说,是舍不得怀里那条帕子……”
纪辰慌乱避开视线,“什、什么帕子,用不着帕子,我也会清洁术。”
“哦是吗?可师兄还是觉得帕子擦得更干净。”
“二师兄!”
看着那二人打打闹闹,叶离沐无奈摇摇头,放眼眺望向国师府。
接下来便是诡王该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