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出门历练一趟,这正经的性子还没改?还是这么开不得玩笑。放心,为师不逼你,你自小就是个知轻重的,该不该说,该何时说,你会想清楚的。”
“多谢师父。”
看一眼窗外浓沉夜色,言以凡拍了拍少年的肩。
“好了,天色晚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叶离沐点头,拿起清凝告辞,可没走出几步,又杀个回马枪,莫名问:“师父,那云憬仙长可与此事有关系?”
“云憬师弟?”言以凡困惑摇头,“并无啊,你又知道什么了?”
不料少年一听这话立马闭上嘴,仿佛被针给缝起来一般密实。司徒枫既觉好笑,又觉郁闷,没好气地摆摆手。
“行了行了,让你多想几日,赶紧走吧。”
“那师父好好休息,徒儿告辞。”
话毕,像是生怕他会反悔追问,少年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就大步走出了。言以凡背起手,无奈笑着摇头。
“司徒枫?云憬?这二人会有何联系?”他顾自琢磨一通,却是无解,顿时竟有些心痒痒,“好好休息……这样睡得着才有鬼,臭小子。”
言以凡端起手旁茶水一饮而尽,却不由得皱了皱眉。
凉了的茶水滋味可真不怎么样。
他一挥袖,满室烛火皆被掐灭。
幽暗中,言以凡稳健的身影悠哉往床榻前走,嘴里仍嘀咕个不停。
“云憬师弟……司徒枫……”
离开长霄殿,叶离沐便心事重重踏上了回青山苑的路。
一阵夜风迎面吹来,夹着深秋凉爽意,竟猛然将他烦乱的心绪给吹得平静许多。
少年止步,立于幽静小道上,放眼望向白日自己离开的方向,心绪不自禁低沉凄闷。
也不知她是否还在生他的气?
又或是,早已将他的事抛之一边,一门心思钻进了修行里?
“炎炎?”
一声唤将白秋从恍惚听见少年思念她的虚幻中扯回,少女眼睫抖颤几下,仍闭着眼。
她深吸一口,又恢复专心打坐的神色。
“你刚才在想什么?”唐墨在跟旁蹲下,端详着少女。
“没什么。”
“……”并未见其神色有何异常,唐墨只好作罢,坐回去,面色凝重,“所以那日,你确实没看清是何人在父尊前到的?”
当年自湘城归来后,是父尊单独去接娘亲和小妹,故而唐墨并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只知那日父尊震怒,小妹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浑身浸染魔气,他更是不见娘亲身影。
再后来,父尊替小妹压制魔气,他和魅风守在雾界洞外。不愿他们插手此事,父尊半句不提,却在那日夜里,独上星霞山,灭了星霞堂满门。
直至掀起仙魔大战,父尊才终于吐露自己在小妹神识里所见。杀害娘亲的几人虽死,但最后将娘亲尸首带走的人却因小妹昏迷之际看不清,他们也不知是何人。
“嗯,那时我意识离散,睁不开眼,只闻脚步响,并未看清来者是谁。”
少女依然闭着眼。
那日她记得清楚,金矗逃走后,另有一人来她身旁。她无力睁开眼去看,却觉来者不善,只咬着牙对无瑕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保护娘亲。
“此人其实一直都在暗处。”似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白秋淡淡补充,“兄长知道,我五觉异于常人,那人虽将自己的灵力气息隐藏得极好,令星霞堂修士都未曾发觉,可瞒不过我。”
虽未出手相救,却也没伤害她和娘亲,白秋本对此人并无甚怨恨。却没想到,其在她昏迷后,竟胆敢掳走娘亲,又以此为饵,对付父尊。
此人不除,她心头之恨难消。
唐墨若有所思点头,“如此说来,那我猜得不假,他应当就是司徒枫。你虽看不清,但父尊却可通过你的神识感知到此人,定也是那时认出来。据我这些年暗地调查,父尊最后一次出现,正是在玄天宗。”
“那杀了司徒枫便是。”
唐墨闻言别过脸,直直望着少女许久,又看了眼寸步不离的金灯奴,眼底沁满怜惜。
“放心,兄长绝不放过他。炎炎……此事兄长与你一起,不必你一人承担,莫要再陷执念,以免被魔气控制。”
白秋默了默,淡淡一笑。
“兄长,我将逢春木交给了叶离沐,他定会送到方霓裳那里,这也是你的目的吧?”
“你不问我为何?”
“我猜大抵是那个叫云憬的对兄长有何用处,不过不重要,我相信兄长。”
唐墨失笑,伸出长臂就要揉她的脑袋,却不料竟被白秋躲开。
“兄长该走了,日后也要少来此处,司徒枫不是傻子,迟早会发现。”
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唐墨顿了顿,怅然点头。
“好,那你照顾好自己。”
说罢,回头看一眼,才缓步出了圣殿。
直至人走远,白秋才敛起笑,暗暗松口气,睁开了眼。
仿佛才被血给漆染过,少女眸底那两颗赤红琉璃在烛火下熠熠发亮,本是妖冶明媚的,可因整双眸子都被漫上来的血丝染作了淡淡赤色,反而透出了些许诡异和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