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城，道体与魔胎（十五）
唰的一下，少年面上火热，绯云自双颊迅速阔至耳后根。
他确实没听过什么嗯嗯丹，但对升仙销魂丸却略知一二，当初红蔷偷摸塞给他的那罐，至今可仍被他揣在芥子囊里……
“姑、姑姑好意我心领了。”叶离沐慌张将东西还回。
“我用不上。”
“今夜可是洞房花烛，怎会用不上呢？”
红蔷不解，细细打量身姿笔挺端正却羞红了脸的少年，思量后恍然，以为他是顾及身为男子的自尊，于是笑安抚，“你放心，狐族不论男女，就没一个不行的，这不过是给你们增添些夫妻间乐趣用的，没旁的意思。”
说着又将药瓶子强塞过来。
叶离沐自是听懂了这话，哭笑不得，可还等不及他再婉拒，忽有说笑声传入院内，他只好先将东西收起来。
“大师兄！”
人未到，声先及，少女清脆欢喜的呼唤先一步落进耳中，叶离沐循着望，恰见言攸宁推开门，小脸粲然。
“你看谁来了。”
她身后，除了楚、纪二人，竟还跟着冯铭、敬真、姜卿玥一众。
叶离沐愣怔一瞬，大步迎上。
“你们……”
“怎么，以为我们不会来？我二人好歹也是争强数载的对手，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冯铭爽朗一笑，倏然想到什么，压低声，“你不会到现在还不认我是对手吧？”
叶离沐失笑。
“承认。”
冯铭这才满意，就要将备好的贺礼递去，却见是言攸宁来接，想了想，手又收回。
“我帮忙拿吧。”说罢自觉站到了少女身侧，全然没当自己是个外人。
言攸宁抿唇莞尔，略低眉，虽不作应，却也是任他去了。
“叶道友，恭喜。”收回视线，藏起八卦心思，敬真一双桃花眸盈着笑，也诚心道贺。
“多谢。”
一一接待完陆续赶到的这群少年人，时辰已是不早，言以凡携几位逍遥阁长老也终于抵达。
叶离沐被叫至一旁。
将少年从头至脚端量一番，言以凡替他摁平衣襟，又抚整了肩头褶皱，确认再无不妥，才摊开手取出掌门令，想交予他。
“师父这是？”
叶离沐惶恐不敢接。
“别怕，若真是要传你掌门之位，为师还能选这样的场合？”
知他无意掌门之位，言以凡笑解释，“掌门令是万生灵境的入口，灵境内又有消除白秋体内魔气的法子。待你与白秋成亲，我便要将万生灵境暂借出，此乃为师与魔尊白夏的约定。”
难怪……
少年顿悟。
难怪出雾界山那日，素来不喜他的白夏竟一反常态，非但主动提及婚事，言辞间还夹杂了几分迫切，本以为是自己得了认同，可原来，这都是师父的良苦用心。
感激之意源源涌上心头，少年骤然眼热，竟不知该如何作谢，默半息，双膝砸地，跪了下去。
“谢师父！师父的恩情，徒儿铭记于心！”
“傻孩子，你与为师已做了百年的师徒，若连这点事都要计较得清，反倒是负了这师徒情。”言以凡将少年扶起，递去掌门令，语重心长，“再者说，这也不单单是为你，消除白秋体内魔气，既是造福整个修真界，亦是为师对故友的心意，你不必有负担。”
“是。”
叶离沐点头，微垂眸，将捎了温意的掌门令紧紧攥入掌心。
这时，不知人群里谁突然大喊了声。
“来了！”
众人齐望，果然见远处天际有一簇夺目红光缓缓及近。
再等片晌，红光渐清晰，众人才看明，原来那并非光，而是数万只红蝶正牵扯着缰绳翩然在前头领路，缰绳另一端，还系了一辆三人宽的车舆。
舆前，红木辕上，正坐有一男子，身着雪青衣袍，面容俊美，神色恣意。他背倚靠车舆，右腿屈膝，左腿悬垂，单手搭在膝上，看似慵懒随意，可若再细观，便能发觉那份散漫里还夹带着说不尽的傲慢与张扬，叫人不敢轻视。
而车舆两侧，分立着万魔宫近几年声名大噪的几员大将，竟是一个不少。
车舆后头还跟随了一支魔兵，气势雄浑，若黑浪澎湃压来。
这队人倒不像是来举办亲事的，更像是征伐而出，连小院内的气氛也因他们的出现而陡然紧张严峻起来。
卫青云不由得笑打趣，“早知对方是这么大阵仗，我们也该多召集些人，才不会叫离沐被比了下去。”
轩辕启睨他一眼，“你当是打架啊？”
说话间，那边车舆也稳稳落了地，红蝶羽齐散开，若花瓣漫天泼洒，纷缊落在小院各处，轻抖盈翅，暂作歇脚。
白夏自车辕走下，往前几步，有意无意挡住了少年望向车舆的视线。
叶离沐收回，迎上那带了几分审视和不满意味的目光，恍觉有数道银针正悬在面前，不自觉也提起心。
“东西拿到了？”白夏沉声问。
指的自然是万生灵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