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裁决(1 / 2)

永夜裁决

答案一目了然。

郁封切断牵扯他的触须,眨眼间退到数十米开外,隐没于恐惧之雾中。

但是没关系,伊塔洛斯总能找到他。

区别在于,他需要多给对方一点时间,让他仔细想想什么才是正确决定。

他不紧不慢跟上前去。

周围的可见度处于诡异的区间。

浓雾让夜晚稍稍明亮。层层叠叠的轮廓往远处延续,到一个距离再不可见。一旦有存在身处更远,那么视野将会再次拓展。

沙沙、沙沙。

麦丛抖动。刹那间,恍惚来到另一个世界。半人高的小麦消失不见,只达小腿。而其中,其中或仰或爬着无数人类躯体,遍布伊塔洛斯四周。

他们死状极其凄惨,姿态各异。面容被麦穗遮挡,伊塔洛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可即便看不清,他也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心中冥冥有答案,让他知道死在眼前的尸体属于哪个名字。

隔着一层流动的雾,那名字若隐若现,不能呼出。

无生机的肉块蠕动,他们一起朝他爬来。

沙沙、沙沙。

小麦被他们压倒。

被血迹模糊的空白脸庞不约而同转向他,裸露的骨头和血管咯吱作响,仿佛是尸体在低语、在叹息。

死沉的双眸不在他们脸上,在伊塔洛斯脑海中,在他模糊不清的眼前。那仿佛成为了他的眼,他对视自己。

那条通向支配者的道路摇摇欲坠。

郁封回过神,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逃离了他认为恐惧的事物,悚然之感仍然如影随形。他的心跳不能减缓,他的呼吸难以沉稳。

他不能够思考要怎么面对伊塔洛斯,明明他是那样希望他立即出现在自己面前。

再擡眼,他已经被黑色影子包围。

他们原地静止,距离尚远。明明是黑色的无形影子,每一人,每张脸,在流动的恐惧下清晰可见。

伊塔洛斯一贯的笑容。看向他时总会微微垂眼,使得瞳孔被上眼睑遮住小半,目光在银白发丝的阴影下晦暗不明。

是俯视世人的柔静,是倨傲玩味的笑意。

对上那样的目光,无所遁形之感令他觉得自己已被占领。无论是身前还是身后都被注视,无论是思想还是灵魂都被玩于股掌之上。

充斥躯壳与灵魂的不再名为‘自己’,而是另一人冰凉的体温。

他们向他走来,郁封却不断后退。

他看见他们嘴唇翕动,却不能真正听见只言片语。

浓雾变幻的双手将他拉扯、拥抱,将他禁锢原地。

从一层又一层难以描述的情感中脱离,从一个又一个现实中回归真实。

伊塔洛斯从身后笼罩了他。

细密的颤抖从支配者最深处发出,他趋利避害的本性仍在与伊塔洛斯对峙。

良久,终于放弃挣扎,陷入‘在出现时出现’的魔鬼拥抱中。

一切如此畸形。

心生厌恶却被迫携手,明知错误却仍然相拥,恐惧改变却放任吸引。

他们就该在荒寂的世界暗面互相啃食。

但这样做的只有伊塔洛斯。

脖颈被轻易咬破,所有血液都进入到他的口中。黑雾紧密地贴靠郁封,像亲吻。

他亲爱的支配者怎么可以害怕他,怎么可以逃跑呢?

“你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伊塔洛斯问。

支配者的所有反应都在他的感知下。他在努力适应恐惧,适应疼痛,在接受伊塔洛斯与平时截然相反的形态。

但这有些迟了。

郁封麻木地转动思维,于伊塔洛斯,他不是完全了解却也不是一点儿不知。

有些办法或许对离开世界没有帮助,但是搞定伊塔洛斯足够。

他缓慢地想清楚自己的处境。

“你还要维持这幅形态到什么时候?”郁封软声道。

“嘶——”

伊塔洛斯又弄破了他的唇角。

“这要问问你自己。”他慢悠悠地说。

“我?”郁封狐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

这样平静的聊天,让郁封心中的紧张与惧意减少很多。伊塔洛斯的言语让他敏锐察觉到比起在门外时要多了几分理智。

他那时在门外异样感跟村民近似。

“亲爱的,你对我说谎了么?”

好奇怪的问题,郁封想了想:“没有。”

“真的?你真的这样认为?你要如实告诉我,你能做到么?”

“我没有欺骗你。”郁封的回答显得小心翼翼。

“那你为什么不肯睁眼呢?”伊塔洛斯沉声道,语调与平时不大相同,“你为什么仍然瑟瑟发抖,你又为什么……要逃走呢?”

“说说看,亲爱的,你在想什么?”

伊塔洛斯步步紧逼。郁封仍然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正常回归。

他的胸腔中有锋利的锯齿,令他疼痛不已。

他不明白一直时隐时现的突兀疼痛从何而来,他只想赶紧结束一切。

惩罚世界令他备受折磨。

他在问话中如坠冰窟。思绪纷飞。

最终,郁封睁开眼,看见的还是黑暗,他虚弱地往前伸手,接触到一处冰凉。

猜对了。伊塔洛斯不在他身后。

像拥抱枯萎的荆棘丛。

“回来吧。”他说。

“我知道这并非你的本意。你被它们影响了是吗?”

“我闻起来很香?”他的要害完全袒露,郁封知道应该说什么,“你尝到我是什么味道了吗?”

黑雾缠绕他的咽喉,锁骨中央的小痣被揉按泛红。

“你尝到了,但你不会吃掉我。你有恢复更多的理智吗?”郁封再次道,“回来吧。是这样做,对吗?”

伊塔洛斯很喜欢他的主动:“亲爱的,这是请求么?”

“是请求,所以你答应吗?”

郁封的情感算不上丰富,他大多数平静而淡漠。在从前那段长久的岁月中,情绪强烈的场合屈指可数。其中大多数,都在与伊塔洛斯同处时。

他不知道他的心脏此刻有没有为他的言语跳动,也无法分清除了恐惧之外是不是真的存在更强烈的情感。

是经验所驱使,还是出于本心?

他无从得知,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

郁封只知道,他从未对他人用这样的语气对话。

可惜,答案错误。

他没有等来伊塔洛斯的转化。

他只等到黑暗中的阴影随着浓雾一起消失。

郁封的双臂失去支撑,无力落下。伊塔洛斯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哪里出了错?

还有什么是他没能想到的?

这没道理,不应该。

他有在思考他们进入惩罚副本的原因,他明明已经不再仇视伊塔洛斯。

可为什么……

胸腔一阵绞痛,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有温热液体从他口鼻间喷洒出。

什么……怎么回事?

郁封莫名其妙,疼痛来得太突然,那种眩晕好像在颠倒他的世界,颠倒他的躯体。

心脏重重跳动,仿佛是在为了让他避免死亡而垂死挣扎。

他无力瘫倒。麦田里的土腥味和植物气息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很近又很远。耳鸣尖细,身体失去主导权。

他只能感受到疼痛,全身的疼痛。不再是伊塔洛斯陪伴在他身侧是一一询问过的地方,而是从内到外,无一不处于细密深刻的疼痛中。难以形容的钝痛感,仿佛是在把他往极下方的状态拉扯。

所能观测的到景象逐渐变红,无法形容的线条与图形在视野中分布,他所看见的不再是摇曳的麦穗,而是模糊的力量结构。

在空间中纵横交错的力量。他看向自己的手,无法形容结构的物质,不能描述它的颜色,只能看到它逐渐崩坏的丑陋。

它们在向某一处流失,郁封感觉到它就在眼前。

不是空间上,而是时间。

疼痛愈加剧烈,那些线条疯狂颤动,而后,一双无法描述的双眼在空间中与他对视。

他感觉到自己内外翻转,他感觉到自己在与自己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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