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殿,针落可回声。
终于,还是洛维泱先张的口,他轻声问:“为何?”
“你不应当是最忠于大宴的那人吗?”
他当年为了先帝几经生死,断腿杀子,这哪一件拎出来给旁人看,不是一片赤胆忠心?
别说洛维泱,就是历经几代帝王的满朝文武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相信叶韫要谋反,相信小皇帝要搞事,都没想过平王洛诚会起歹心。
却见洛诚轻笑,声音却像是淬了毒:“本王就是想毁了这宴国。”
不是改朝换代,不是重新换个皇帝,是想毁了宴国。
他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洛安:“本王是想让你当皇帝的,可惜你不争气啊。”
洛安脸上一白,以为是自己的失败让他失望,刚想说什么,却听他似感慨的说道:“你当了皇帝,这大宴皇室就真的完了,可惜了。”
一瞬间洛安便睁大了眼,他嘴唇颤了颤,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义,义父?”
不等他追问,洛维泱冷硬的声音再次落下:“洛诚,你到底为何这么做?”
“为何?”洛诚缓缓推着轮椅,对上洛维泱锐利的目光。
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竟然还问本王为何?”他笑的直不起身子,笑声在宽敞的大殿回荡,久久不散。
许久,才渐渐停下,脸上的笑意褪去,只剩一副狰狞面孔。
他高喝道:“因为皇兄他对我不起!因为宴国皇室欠我!”
“我为何不能毁了它!”
“我这一生为他征战杀敌,为他杀兄弑弟,更为他舍命断腿,为他倾尽所有!”
“可他如何对我的?”
他眼睛猩红,咬牙道:“明知我已不能人道,就只剩唯一的子嗣,却让他惨死!”
洛维泱打断他:“你儿子是你自己杀的。”
“那也是他逼我的!”洛诚怒吼。
“他明明可以阻止我的,为什么不阻止?那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为他做了那么多,还不能抵我儿一条命吗?!”
“明明是他,是他的错!他为何不拦住我!”他似疯癫一样不断念叨着。
“如果我儿不死,我发妻怎么会抑郁成疾,到死都不原谅我?我什么都没了,诺大个王府却什么都没有,我日复一日待在那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似乎又陷入到这些年熟悉的日子里。
在空荡荡房间躺着,从天黑到天明。
没有人再与他说话,没有人再关怀他,他的人生一眼便能望到头。
只能靠着那点稀薄的回忆,辗转咀嚼。
他与发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为了她连妾室都没收过,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子,自然娇惯非常。
只是他常年为先帝在外征战奔波,对儿子连陪伴都少的可怜,唯一一次管教还将他杀了,那时自己满脑子都是忠君爱国,不想因为自己让先帝有一丝为难,哪怕知道自己不能人道了,也对儿子没有手软。
其实只是儿子误杀了一个庶民而已,他如果当时求先帝,也不是不能放,陛下杀的无辜的人何曾少了?我儿是可以不死的,如果不死,我妻怎会一病不起,死之前连面都不见。
是先帝任由他杀了自己孩儿!是先帝对他不起!
先帝高坐龙椅,妻妾成群,儿女绕膝,对他除了那些没有意义的问候赏赐还给了什么?
凭什么?!
他为了先帝,为了大宴一无所有,别人却不会记得,只让他一个人背负这没有未来的日子?
他不甘心,日子一天天过去,度过无数窒息的夜晚,他的那些不甘心将他啃噬的面目全非,只剩无边恨意。
既然他因为先帝,因为宴国一无所有,那么他们也该体会自己的感受!
同他一样一无所有做个可怜虫!
“所以你为了先帝做了那么多后悔了,便蛊惑明郡王谋逆,在朝中结党营私,意图毁了大宴。”
洛维泱替他总结。
洛诚回神,看着洛维泱,扯唇似笑:“其实要不是叶韫多事,当年宫变你们就都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