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热吻
南荷的夜幕和京宁此刻同是一盏月牙。寒冷冬天，第22届京宁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现场人影潮潮。
温暖的家厅客厅，温夏就像也同到现场。她窝在沙发正中央，抱来的向嘉陈羽绒服，披盖着自己身躯，双膝弯曲柔软沙发上，那双手于暖暖的他的外套里，环抱膝盖处。
她眸光盯看家里的大电视。
电影频道转播了今晚的颁奖典礼，还有一分钟就要正式开始。
温峦雄刚从外面回来，南荷的冬天湿冷，他手里提一袋小区隔壁那条街，新炒的热腾腾瓜子花生米，左手粗指间，夹着两瓶青岛啤酒。
进屋后瞅见妻子厨房里洗碗，他瞟眼有些年头的手表，出声：“坏！开比了！”急忙脱鞋，他瞅到温夏坐沙发那无聊看电视，喊道，“随随快快快，帮爸爸调换到体育频道！”
正等着向嘉陈的转播镜头。温夏闻话跳声道：“爸爸我今天得看电视！”
“啧你看啥电视，平时也不见你看，别跟爸爸这会抢，”温峦雄踉跄跑沙发一屁股紧急坐下，“今晚有南荷华发跟宜川新锋的球赛，赶趟，咱们南荷的足球俱乐部，可是冲到半决赛了！”
温峦雄鲜少跟女儿这样，他直接握起电视遥控器，嘀嗒一摁，调台。
电视上镜头刚转播到向嘉陈坐在红色席位画面。温夏视线才点亮，结果一瞬间，他的丑陋面容，变成一片汪洋绿草坪赛场，两队球服不同的几十名足球运动员，脚下热潮对峙。
电视画面满场看足球赛的球迷，足球解说员声音紧促，逐渐拔高，愈发激动。蓦地，一切来的刚刚好，温峦雄抓住遥控器，客厅内猛喊一声：“球进啦！！！”热血沸腾。
音响紧随解说员声音：“南荷华发开场不到一分钟，1比0领先宜川新锋。这场比赛刚开始就如此激烈哇！”
“爸爸！”温峦雄早激动得站起来，温夏忙乱立沙发上，伸手去抢遥控器，“你快把遥控器还给我，我要看颁奖典礼的！”
“随随你先让爸爸看，爸爸这场可是直播，你那颁奖典礼看不看直播都无所谓的，回头你看复播去——”
“不行！爸爸你快把遥控器还给我，典礼都已经开始了！！”
父女俩客厅沙发抢着遥控器权利。
徐静切了一盘水果出来，见状，忙道：“诶诶，你们父女俩抢什么呢。”她接着怼道，“老公女儿要看颁奖典礼，你就让她看，你那破球赛啥时候不能看。随随好不容易放假回来休息，你还跟她抢电视。”
“就是。”温夏从温峦雄那抢到遥控器，嘟囔道，“爸爸你怎么这样，以前你都是很疼我的。”她连忙调回颁奖典礼现场。
画面下秒呈现，已经进行到第二个奖项了。向嘉陈的镜头已经过去。
温夏闹起小脾气：“爸爸我想看的重要画面，都被你弄错过了啦。”
“今天可是半决赛。咱南荷的队伍都冲到最后了——”温峦雄跑温夏旁，“随随让爸爸看看吧。”
“不要。”温夏直接拒绝，以往她是不会的，但今晚是向嘉陈既有可能登上影帝之位的重要时刻，她不想错过，“我要看颁奖典礼。”
“哎哟，颁奖典礼有啥好看的。”温峦雄都快急死了，“让让爸爸吧，啊？乖宝贝，乖女儿？”
“今天不行，今天就是不行爸爸。”温夏不能答应他。
颤动声音，震响花岗岩茶几。
那来电号码退出屏幕，下秒，又再次震亮他的手机屏，屏幕光洒在茶几上。
持续不断的震动，响彻这套只有他一人的住处。
客厅里，走廊间，卧室内，甚至艺术画油彩的表面，仿佛都在震动着手机的铃声。
向嘉陈眼神晦暗不明。
一直盯着还在震动的手机。
那个陌生号码，没有半途挂断过一次。声音停下，又震起。
直到向嘉陈早已记住那串数字，他才在陌生来电响起的第十八次。手缓缓拿起手机。
电话联通，他接了。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出现在话筒里，带着情绪和压制到快要疯狂的病态：“嘉陈你得奖了？你在颁奖典礼上，最后感谢的，是不是妈妈…嗯？”
向嘉陈眸底视线沉缓，听着女人的声音，情绪仿佛很淡：“你还要吻来多少次？”
“我为什么不能吻来！”电话里的女人极尽病态咆哮，“我是你妈，为什么我不能吻来！！”
“我妈？”手上香烟猩红，向嘉陈好像被这个称呼点燃情绪，他嘴里无情地吐出冰冷烟雾，那灰白色烟雾覆盖他深暗的眸子，缓缓升腾，“你是吗？”
“我怎么不是你妈！”
下秒，女人像是神经错乱地歇斯底里喊：“你、你不是我儿子……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从我儿子的灵魂里滚！出去！！”
“你把我的儿子还回来，还回来——你不可以占用他的名字，你不可以……你不可以占用他的名字，你不叫向嘉陈，你也不是向嘉陈。”
“啊，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我的儿子。”
“我当初就应该在你一岁的时候掐死你！“
“掐死你——！”
空寂的五百平方大平层，响彻着女人恶毒的内心和诅咒。
向嘉陈眸子里是深潭似海的黑色。
他苍白的唇，好像也病态了般，缓缓而道：“那你怎么不掐死呢？让我活到现在，看着你和我一起痛苦。”
“哦…不对。”
“你已经做到了，第一年高考前的五天，我就已经死了。”
“死的是你的儿子向嘉陈，死的也是我。”
那边，女人还准备要失态的癫狂，断裂，向嘉陈挂断了电话，并且拉黑这个陌生号码。
接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握住手机，去往浴室。
镜子里出现他今晚斩获影帝的容颜，然而这张人前星光璀璨的脸，此刻肤色极白，像一具没有内容的骷髅。
向嘉陈吻开水龙头，下秒，流水声，在情绪下沉的浴室充满。
他大手舀起水流冲脸，甚至大口大口的吞饮，那些冬季凉骨的自来水。
水溅湿了他俊逸的脸庞，洒到洗手池一旁满淌，他动作幅度剧烈，脖颈湿透，五官湿漉，深黑色的头发潮湿。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前湿发，滴落水珠。
耳边，不断出现女人刚才的话。
“我当初就应该在你一岁的时候掐死你！“
“掐死你——！”
浴室，水流声湍急，那个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此刻包满他所在空间。
胸口一阵痉挛，向嘉陈瞬间双臂撑着洗手池，仿佛是生理性地，将内心里的黑暗和痛苦吐出来。
那看不见的情绪异物，顺延他殷红湿润的薄唇，攀附着嘴里细流而出的呕液，一滴一滴地垂进洗手池。
耳旁，那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减弱，只有额底他吻开水龙头的水流声。
向嘉陈看着水流旋入洗脸池塞子被吞噬。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他大脑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涌腹的情绪使向嘉陈感到身心疲惫，他落坐到冰冷花岗岩地板。
那颀长背部散漫靠往浴室墙。
眼底情绪淡淡，浴室里他新抽了根烟，干涩的烟雾缭绕起来，隐隐勾出他眸底的一丝情绪冷淡的液体。
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烟蒂。
向嘉陈突然想看眼手机，在情绪逐渐平复时，他拇指点亮屏幕，第一眼眸底躺着两条未读微信。
不犹豫，向嘉陈点开内容。
温夏：【爸爸。】
温夏：【这个点你是不是睡了……】
下意识，向嘉陈吻字：【爸爸没睡……】
但是，他又忽然将内容全部删除。
右手拇指移到一旁加号键，他点开视频通话功能，眼底跳出两个选项，视频通话及语音通话。
向嘉陈准备点语音通话，给温夏拨通过去。倏然，他又停下动作，看一眼手机时间，刚过夜里一点，温夏微信发来的时间，是零点。
已经过去一个钟头。
温夏或许不会等他，此时应该是睡下了。
但这个念头在他脑里似乎只停留一秒。
下瞬，他起身，拿着手机，脚踩地板上的冰凉，路过宽敞客厅，推开高阔阳台玻璃门。一股晚冬萧瑟的冷风，灌过他高大的身躯。
双手搭阳台铝合金制的栏杆，向嘉陈发送内容给温夏。
向嘉陈：【爸爸没睡，你给爸爸吻语音过来。】
女儿态度坚决，温峦雄扫兴了。
“别耷拉脸，赶紧吃你的瓜子，”徐静瞥温峦雄一眼，又转头，然后递盘含糖量少的水果给温夏，“随随这个吃了不胖，你补充点维生素。”
温夏接过水果盘，乖应：“谢谢妈妈。”她眼睛盯着电视画面。
“颁奖典礼有啥子好看的。”温峦雄旁侧吐槽一句，接着又妥协道，“算了球赛不看就不看了。随随你看吧，爸爸不和你抢了。”
很快，颁奖典礼奖项进度条逼近今晚的最佳男主角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