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繁苦恨
妇人就知道虞粲要生气,她解释道:“我多病不宜走动,但我不见她,她也要来见我。我时常也不想她来,她一来我就得打起精神侍候。她毕竟是主人,我又有什么办法?这料子染坏了,她不用也是扔了,还不如给我。左右都是她不要的,扔了岂不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这些东西虞粲宁愿扔掉,也不想要。这些年他从账房支的钱也只用于给母亲治病,别的分毫未取。可他娘好不容易一针一线给缝好了,虞粲又怎么能作践她的好意。他把衣服拿过来:“以后别给我缝衣服了,身体好不容易才好点,少操点心。小月呢?怎么不见她,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小月是照顾虞母的奴婢,说是奴婢,其实过得比虞母要自在得多。虞母道:“她跟着吕四出去采买东西了。”
虞粲不满道:“什么采买,轮的上她?她一定是跑出去玩了。”
“小丫头嘛,玩心重。”小月虽是孙府指来照顾虞母的,但虞母却吩咐不了小月。这件事夫人心知肚明,可虞粲跟她提过两次,她都只装不知,说多了,便斥责他们母子二人不知好歹。
“算了,再换一个,说不定还没她好。”虞粲道,“只要她能给你煎药洗衣,别的事都随她吧。”
虞母跟虞粲并不住在一处,虞母住在内院,住所定然比不得老爷夫人的屋子,但也还算好,至少比虞粲那里好得太多。衣食都不缺,丫鬟虽然不尽心,但总比没有强。虽然偶尔要遭夫人的冷嘲热讽,可虞母在这里的日子,要比离开后给人浆洗做活舒适得多。若非如此,虞粲也不肯留在孙府了。
跟虞母说了会儿话,虞粲便去医馆拿今日没有带回来的药。今日却不是蔡郎中在值,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大抵是因为久居人下,虞粲对不同人人的气势很是敏感。他直觉站在药柜前的那个人不是个医师,这人透着诡异的古怪意味,跟救死扶伤的医馆很是不搭。然而这人的脸却很符合人们对一个医道行者的刻板印象,虞粲迟疑地走上前去:“蔡郎中不在吗?”
“不在。”翁齐焱的眼珠动了动,“你要什么药?我可以给你开。”
“蔡郎中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虞粲从衣袖里抽出一张药方,“按着这上面的抓。”
翁齐焱接过那张药方一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怪笑:“庸医。”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虞粲皱起眉头:“你抓不抓?”
“抓。”翁齐焱指了指外堂的木椅,“你坐一会儿,我去后院取晒着的药。”
虞粲转身朝木椅走去,复又回头审视着翁齐焱:“你不是这医馆的大夫吧,蔡郎中的后院不晒药,你不知道吗?”
正是这个时候,后院传来一阵呜哼声,像是一个人嘴里被塞了东西发出来的声音。虞粲警觉地看了翁齐焱一眼,毫不犹豫朝医馆门口跑去。一柄鸳鸯钺却自虞粲头顶划过,钉在了木门上。虞粲心惊,就地刹住步子,不敢再跑。
翁齐焱这才从钱柜后走出来,他下半身的道袍上都是血,难怪方才一直躲着。因为腿受了伤,翁齐焱一瘸一拐的地靠近虞粲,行动很不方便。
虞粲很识时务:“我没来过,也不会乱说。我不认识你,身上也无钱财,你害我无益。”
“不对。”翁齐焱却道,“谁说害命就是为了谋财?要不要你的命,我说了算。”
后院的人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在地上拖出一条血路。虞粲侧目一看,居然是一个魔修。难怪,虞粲来的路上看见了好几队魔修,想必就是在找这个人。若不是自己闯了进来,这个医道怕打草惊蛇,肯定早寻机走了。然而眼下搜寻的魔修靠近,再想走也迟了,虞粲灵机一动:“你杀我又能做什么?反而耽搁自己逃离此地。外面都是找你的魔修,不如我帮你离开这里?”
“你?”
虞粲看着倒地的魔修:“对,我。那个人快死了,你给他补一刀,让我换上他的衣服,我带你出去。”
翁齐焱眯了眯眼睛,半晌,他拔下钉在墙上的鸳鸯钺。魔修满是恐惧的眼睛里映出翁齐焱逐渐靠近的身影。虞粲转过身,只听到一声堵在喉咙里的“救命”。
二人推门出去,正好撞上两个魔修来此处探查。虞粲对上那两人怀疑的目光,先发制人道:“你们怎么才来?我险些要被他弄死了!”
那两人还没来得及质问虞粲是谁,又如何制服翁齐焱的,就被他倒打一耙,一时也迷糊起来,解释道:“我们先前在南街,那边医馆多,以为这个人在呢。”
“别废话了。”虞粲把翁齐焱往前一推,“快点把这人带回去。”
那两个魔修伸手就要拉翁齐焱,虞粲斥道:“你们就这样押他走?这人凶悍得很,好歹找个什么东西来捆住他。光我们也不够,也知会一下别人来。”
他句句在理,一人叮嘱虞粲:“他们都在南街呢,还没过来,我们去叫。你可千万把他看住了。”
“我知道,快去快回。”
二人一走,虞粲立马把翁齐焱拉上马车。蔡郎中正好出诊回来,就看见自己的车马被别人驾走了,当街瞪眼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