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黑暗铺落下来,吞噬掉天边最后一抹光亮后,夜色降临。
雅致奢华的房间里,摇曳的烛火铺散开来,光亮被侧躺着的修长身体挡住,投下大片阴影,将里侧的人彻底覆盖。
外侧的人单手撑脸,平静地垂着眼,他只是看着,并没有聚焦。而里侧的人则是缩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颈,一张脸贴在锁骨处,温热的气息在皮肤周围弥漫。
他很不喜欢现在这个姿势,过于亲近,太过亲密。
所以他的眉头是轻皱着的。
可偏偏这个咬人的小少主又不松开他,也不醒过来,一往外推就抱得更紧。
于是温故叹了口气。
在后山时,一句瘟疫本已经打发走了林朝生,可没想到当天家主就派大长老来请了。甚至都不是“请”,而是把完脉后就强行带走了,丝毫不管他的意愿。
可明明距离冬炼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仿佛是在借冬炼之由让他离开后山一样。
回到景家后,他就在原主的破落小院住上了,每日无所事事,对景家事基本不闻不问。他只知道景辞没有回景家,景容则是一直在禁闭室,不过他也不乐意打听这两兄弟的事。
主角回到景家,意味着这群反派的好日子马上到头了,冬炼结束,基本就是一切的结束。而他温故也算反派之一,既然好不容易没参与之前的事情,那么这里的事情,他也觉得不要参与是最好。
如果在漩涡里越陷越深,就怕哪天想逃的时候,逃都逃不掉。
然而,他好像对自己的认知不太准确。他没事的时候总会在景家各处转悠,转悠着转悠着,某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停在了禁闭室的门口。
禁闭室看管森严,没有家主的命令,谁也进不去。
可温故畅通无阻地进去了,不光进去了,还一路畅通无阻地将景容带回了少主别院。
顺利得出乎意料,也不合常理。
不过很快温故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就在他把景容带回来后,家主就差了个弟子来,从他身上取走了一样东西。
——那块玉佩。
弟子取走玉佩的时候,说的是这玉佩跟什么上古凶兽有关,怕温故这么个没灵根的人压不住,若是祸及性命就不好了。为了温故的安全着想,这种业障,家主这个长辈就替他担了。
除此之外,还让温故以后谨慎行事,不要打着家主的名号在景家为所欲为,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再然后,负责看守禁闭室的那几名守卫,就遭到了毒打。
当初送玉佩的时候,家主赶得急,身上没带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玉佩送得心不甘情不愿。说什么“见此玉佩如见我”,要他好好保管,其实就是想着早晚有一天要收回去。
只是没想到的是,那个从来唯唯诺诺的温故,竟然敢拿着玉佩进禁闭室。
还借此带出了景容。
“见此玉佩如见我”这句话都不该说。
也许现在的景容不管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都对家主暂时没有影响,再加上冬炼在即,还需要温故当个听话的摆件,所以只是教育了几句,没有追究。
对温故来说,目前麻烦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景容抱着他根本不撒手,甚至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实在没办法,最后只能在把景容放在床上的同时,把自己也放上去了。
跟买一送一似的。
带景容回来的时候,天色尚且还亮着,不知不觉间,夜已大黑,温故眼前越来越模糊,最终扛不过困意,闭眼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在里侧的人长睫微动,缓缓睁开眼,闻到一股熟悉的好闻的味道后,恍惚的意识逐渐回笼。
他定在那里愣了许久,一旁的烛泪划过一趟又一趟,夜色又深了几分,才微微擡脸。
破碎的目光聚在一起,视线上移,入目是温故的喉结。
胸膛躁动不安,里面剧烈地起伏着。
“醒了?”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刚醒过来的沙哑,还有些磁性,听上去好听得厉害。
因为单手撑着头,所以温故没有睡实,察觉到怀里人微小的动作,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另一只手扶住床沿,轻轻使力,试着从束缚中脱离。
既然醒了,就该松手了才对,可他没想到的是,景容就那么看着他,环在脖颈上的力度是分毫不减。
温故:“?”
温故没办法,垂眼看景容也在看着他,他被看得不自在,可瞪过去的眼神愣是没收回来,最后憋出一句:“抱够了吗?”
谁知景容只是轻轻眨了下眼睛,然后闷闷地道:“我冷。”
声音还透着些虚弱,丝毫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温故:“……”行。
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看着景容那张又苍白又可怜的小脸,最终温故还是妥协了:“让我换个姿势,我手麻了。”
言语里是商量的意思。
脖颈上的紧度松了半分,温故如愿放下手。可当他把头枕在枕头上的时候,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他沉默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