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尹桢后半夜被疼醒，数了会旁边小床上护工的鼾声，又盯着半圆的月亮发了半晌的呆，他闭眼冥思，强迫自己入睡，可身上实在疼得厉害，根本睡不着。
没办法，尹桢只好摸过枕头边的手机，本想看电子书来着，鬼使神差地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框中输入“菲立包装”四个字。
监狱闭塞，虽然有电视看，但节目种类少，外面发生的大事很多都不知道，尹洪也从来不提方家的事。
出狱后，本着远离的心思，更不会主动去打听，所以，“菲立包装”如今谁掌权，尹桢一无所知。
他以为何盈会从阔太太变成女总裁，方春晖依然作为太子爷过着潇洒恣意的生活，但依目前情况看，真实状况显然不是那样。
何盈不知何时远走他乡，方春晖不知如何长大，一向谦逊礼让的堂哥敢毫不遮掩地欺负身份尊贵的堂弟。
或许是实在无聊，又或许是好奇，尹桢就那样点了“搜索”按钮。
“菲立包装”自十年前的七月，也就是尹桢入狱三个月后，由方永锋的哥哥方亚宽接掌，一直到如今，其子方书勤也进入公司，担任总裁一职。
也就是说，“菲立包装”现在掌握在方亚宽父子手中，而网上公开的信息中，查不到何盈、方春晖的任何信息。
尹桢退出浏览器，随后看了两小时的电子书，睡意才再次涌上来，他放下手机，数着自己的呼吸，陷入沉睡。
半睡半梦间，尹桢感觉小指上传来不痛不痒的碾磨，这种感觉他很熟悉，窝窝喜欢用他的小指磨牙。
尹桢擡手一摸，果然摸到一手柔软，温热软滑，很舒服，他想翻身将小猫抱进怀里，稍一擡腿，腿上就传来锥心刺骨的疼。
尹桢瞬间清醒，睁开眼睛，他看见窝窝埋头啃手指，不擡头理人。
他抽出小指，在窝窝意犹未尽抱怨的眼神中，问：“你怎么来的？”
“越狱来的。”
右侧传来平淡如水的声音，尹桢转头看过去，只见方春晖靠在窗户边，对着窗外呼出最后一口烟雾后，将烟蒂摁熄在窗台，丢进垃圾桶。
方春晖从方书勤那听说两人打架的事不难，但方春晖怎么知道他住在这家医院的这间病房，尹桢烦躁地问：“你又跟踪我？”
方春晖下巴朝床头矮柜上的手机点了点：“我打电话给你，是护工接的，他告诉我你在这里。”
尹桢拿起手机查看，一个小时前，的确有一通和方春晖的通话，方春晖绝对不是因为想来探病而打电话，尹桢问：“什么事？”
方春晖在椅子上坐下，架着腿：“我才不要伺候这只死猫，你住院期间，猫放你这边。”
某人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他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尚需护工照顾，而对方却把猫特意送过来，原因是不想伺候，忘了前几天的“放下，我的猫”了？
尹桢：“……行吧。”
算了，住院无聊，有窝窝陪着，时间应该好熬一些。
尹桢以为事情说完，方春晖立刻就走，可对方却拿出手机不慌不忙地玩起了游戏。
尹桢：“……”
虽然很不自在，但他没开口赶人。
窝窝饿了，一直舔尹桢手背，尹桢朝门口喊道：“小陈，进来一下。”
护工走进来，尹桢让他把床摇起来，在猫碗先放一层猫粮，加三粒牛肉干，再倒入温羊奶。
窝窝埋头干饭，护工和尹桢一个蹲地上，一个坐床上，专心地看。
护工见窝窝后腿红肿，问：“这怎么回事？被什么夹了吗？”
尹桢斜睨方春晖一眼，见对方专心盯着手机屏幕，没注意他们这边，低声回答道：“被猪咬的。”
“啊？”护工惊讶道，“你还养了猪！”
尹桢正想点头“嗯”，感觉有刀锋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擡头看过去，见方春晖冷若冰霜地瞪着他。
方春晖表情阴鹜，很显然听见了刚才的对话。
尹桢心虚地摸了摸脖子，讪笑一声，对护工说：“我咬的。”
这话的另一种说法是：我就是那头猪。
护工：“……”
尹桢脸爆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拿手机翻看掩饰尴尬，他听见方春晖好像轻“哼”了声，紧接着，手机收到新消息。
方春晖发来一张截图，图中是他和方春晖的聊天界面，页面最上端方春晖给他的微信备注名是“烤乳猪”。
尹桢瞪着方春晖，气急败坏地下逐客令：“赶紧走！”
方春晖抿着嘴唇，一副想笑又极力忍着的憋屎模样，几秒之后，起身离去。
方春晖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尹桢舒了口气，他搓了搓脸，叫护工扶他进卫生间。
护工从裤兜掏出一副墨镜戴上，先把双手举至眼前，然后伸直，过了好几秒，才边双手在空中划拉边慢慢走过来，中间还撞到了椅子。
尹桢觉得很怪，护工的动作怎么看着像盲人走路，他猜护工戴墨镜应该是避免再发生昨晚那样双双红脸的尴尬，但是，他也戴过墨镜，不过是光线暗了一些，不至于到睁眼瞎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