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礼不信：“别装了，我猜你的肺快要气爆了。”
“真没装。”方书勤擡腕看时间，“两分钟，给你看好戏。”
田礼：“什么好戏？”
方书勤伸手要摸田礼的脸，被田礼蹬一脚，他哎呦两声，笑嘻嘻道：“包你开心。”
尹桢以为是吹拉弹唱那一套，他低头憋笑，没怎么期待地耐心等着，没想到，推门走进来的是方春晖。
方春晖好像知道尹桢在，看到他没有惊讶，不跟任何人打招呼，面无表情地在尹桢旁边坐下。
尹桢貌似猜到了好戏是什么，皱了皱眉，继续当背景板。
田礼用眼神问方书勤“好戏呢？”
方书勤摁响服务铃，服务员走进来，方书勤说：“麻烦来两碗小米椒，要满碗。”
“好的。”
五分钟不到，服务员端进来两满碗小米椒，放在鸳鸯锅旁边。
服务员带上包厢门走出去，方书勤对方春晖说：“春晖，我本想博美人一笑，你非要扫我的兴。你说说你，藏了那么多次，干嘛不再多藏一次，非得今晚呢。这几天准备比赛我也累了，懒得折腾，这样，你把这两碗小米椒吃了，再跟田老板说一百遍对不起，我错了，今晚的事就算了。”
一个成年人，如果能吃辣，胃没什么毛病，两满碗小米椒勉强也能吃下去，但方春晖不吃辣，胃又被糟蹋了不知多少回，两碗小米椒真的吃下去，百分百得进医院。
尹桢一直低头看电子书，闻言，他擡头看向方春晖。
方春晖不说话，双手交叉放在腿上，靠着椅背，他平静无波地和方书勤对视。
空气仿佛突然被冻住了一般，就连上一秒还沸腾着翻滚的火锅汤底好像也定格了。
方春晖不动，方书勤也不动，两人僵持着，大有看谁先熬死谁的干劲。
随着对峙的持续，尹桢看见方书勤的脸色越来越阴冷，咬肌呈现一种诡异的绷紧状态，整个人像蓄势待发的猛兽，他沉声道：“春晖，听话！”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简单易懂，威胁意味深重，如果不听话，那等着你的将会是更严重的惩罚。
方春晖擡起手，尹桢以为他是去拿装小米椒的碗，方书勤应该也是那样认为的，像京剧变脸似的，脸上的阴沉瞬间消散，变回风流倜傥的笑脸，朝田礼嘚瑟地扬了扬下巴。
谁知，方春晖只是拿起桌上的凉茶，掰开喝了一口，他慢悠悠地反问道：“比赛规则里有规定必须你是冠军吗？”
末尾还轻嗤了声，仿佛在嘲笑方书勤的不自量力。
方书勤面色铁青，抓起手边的瓷碗朝方春晖砸过去，方春晖头敏捷地偏移，轻松躲过凶器。
瓷碗在白墙上炸开了花，方书勤气势汹汹地起身，方春晖扬着脖子，一副“你过来啊”的欠揍表情。
看样子是要干架。
田礼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吹了声口哨，打定主意要留下来看戏。
尹桢分别和方春晖方书勤干过架，知道方春晖打不过方书勤，他不想看以强欺弱的把戏，打算去外面透气。
在肉搏声中，他刚走到门边，就听见一声哀嚎，声音穿云裂石，听着不像方春晖的。
尹桢惊愕地回头，只见方春晖掐着方书勤脖子把人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握拳压在对方肩膀上，他的指缝间有鲜血漏出来。
方书勤的肩膀在出血，灰色衬衫被染红一片，方春晖握拳的手腕稍稍移动分毫，方书勤的表情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变得越发扭曲痛苦。
声音从方春晖牙缝里挤出，像是怕方书勤听不清楚，他语速缓慢道：“下周一我会出现在项目组，希望你不要太惊讶。”
方书勤双颊涨得通红，额上青筋爆凸，加上冷汗淋淋，看起来很狼狈，他赤红着眼怒骂：“放屁！谁他妈给你的调令！”
方春晖冷笑一声：“你的好父亲下的调令。”
他偏头瞟一眼田礼，应该是忌讳有外人在场，隐晦地继续道：“至于原因嘛，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说完，方春晖松开方书勤，手也从他肩膀上撤下，尹桢这才看清，方春晖用来扎方书勤的是碎瓷片。
方春晖转身朝门这边走，方书勤紧追两步被方春晖反身当胸一脚给踹了回去。
尹桢站在门边，见方春晖走过来，先对方一步走出包厢，他停在距门几十公分的走廊里，低头捣鼓手机。
方春晖走出来，经过尹桢时，停顿一秒，然后大步流星地朝楼梯走去。
尹桢搞不清楚方春晖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停顿，也懒得多想，他见方春晖手心血肉模糊，叹了口气，返回包厢。
方书勤像被泼了一盆水似的，头发被冷汗打湿，他靠坐在椅子上，边操作手机边白着嘴唇嬉笑道：“田老板，行行好，多给你转十万，送我去医院。”
语气像极了想讨一口粥的流浪狗，尹桢朝田礼看过去，田礼手机叮一声，好像是到账信息。
一晚上赚六十万，田礼笑得合不拢嘴，他走过去搀起方书勤：“方公子真大方，走起！”
或许是疼得没有力气撩闲，也可能是被方春晖气得男性荷尔蒙骤降，去医院的路上，方书勤很安静，一句话也没说。
尹桢坐副驾驶座，因为有外人在，和田礼也没有聊天。车厢内只有车载音响发出的舒缓音乐声。
到医院后，田礼陪方书勤进去，尹桢没下车，留在车里等，他无所事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半小时后，田礼重新上车，他们在车内小坐片刻，静静遥望窗外无尽的夜色，然后送尹桢回去。
降下两面车窗，田礼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出窗外，他玩心大起道：“我们打个五毛钱的赌吧？”
尹桢偏头看着他：“赌什么？”
田礼：“赌菲立包装最后花落谁家。我之前就说过，方春晖肯定想抢回公司，今晚的比赛就是他给方书勤的下马威，他要正式反击了。”
的确，尹桢也看出来了，方春晖今晚对方书勤的态度，与之前看见的两次完全不同，从言听计从到嚣张怠慢，还故意当着所有观众的面炫技却仍碾压方书勤赢得冠军，不费一词一句就让观众对方书勤之前的成绩产生质疑。
尹桢问：“你赌谁赢？”
田礼坚定道：“肯定方书勤啊，人脉这个东西，就像树根一样盘根错节，时间越久越牢固，岂是方春晖单枪匹马轻易能撼动的。可能会有一些动荡，但方春晖百分之九十会输。”
按尹桢的想法，他希望“菲立包装”破产，但这种想法显然不现实，比起方书勤，他倒希望“菲立包装”最后能回到方春晖手里，不为其他，就因为方春晖本就应该明正言顺地接管。
尹桢笑了笑，说：“那我赌方春晖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