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敢打这个电话,他怕听到方春晖承认,他和方春晖都有作案嫌疑,他担心他们的电话已经被警方监听了,一旦方春晖说出点什么,立刻就会被警方带走。
所以刚才视频的时候,即使发现端倪,他的表情依然显得正常自然,他担心警方已经通过技术手段入侵了监控系统,正在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
尹桢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事情真的是方春晖做的,他理应为田礼洗清冤屈,将方春晖交出去。
可是,仅仅想到方春晖被警方带走,他的心脏就抽搐着疼,无论如何也开不了那个口。
一面是情,一面是义,选哪一边,他都不好受。
他甚至想,要不干脆自己去冒充那个新嫌疑人,这样田礼和方春晖都能保全。可是,有照片为证,他去冒充会不会画蛇添足。
晚上九点,尹桢给方春晖打电话,他先说自己躺了一天,腰都躺软了,再说尹洪和窝窝互动搞笑的瞬间,最后说明天想去店里转转,希望方春晖批准。
反正,绝口不提新嫌疑人的事。
方春晖说:“去店里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不准跑,并且只能出去两个小时,要两个保镖跟着。”
尹桢连声答应。方春晖也不提什么疤不疤的事,就好像对这件事根本不关心。
尹桢一晚上没睡,愁得睡不着,他想把所有监控的插头都拔掉,想把无线网也关了,但想来想去,又没那么做。如果警方真的在暗处监视着他,那他突然这样反常,反而是心虚的表现。
吃过早饭,尹桢带着保镖去四个店分别转了转,店员们见他身后跟着人高马大的保镖,以为犯了什么大错,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尹桢摆摆手,随和道:“跟你们没关系,好好做事。”
巡完店,回亚澜湾的途中,尹桢给田律师打电话问有没有新进展。
“没有。”
尹桢问:“田礼状况怎么样?”
“不好。有消极情绪。”
电话刚挂断,手机就有新来电,留在亚澜湾的保镖打来的:“尹先生,来了警察,你快点回来。”
“好。”
尹桢猜到警察会找上门,就算没有证据指向他,凭他和方书勤的宿怨,也值得警方怀疑。
回亚澜湾,果然有警察等在客厅,来了不少。
队长将带红章的文件举到尹桢面前,说:“尹先生,例行询问,希望你配合。”
“我一定好好配合。”
尹桢朝保镖们擡下巴,示意他们出去,尹洪也被保姆和护工带到楼上卧室。
坐下后,询问开始。
“尹先生,你和田先生是什么关系?”
“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好朋友。”
“听说田先生曾经为了你多次殴打方书勤先生。”
“……是。”
询问完了与田礼有关的部分,警察开始问尹桢和方书勤的关系,尹桢也都一一老实回答。
问话警察从文件袋中取出一张纸,推到尹桢面前。尹桢低头一看,正是那张新嫌疑人的侧面照。
“听说你和方春晖先生是情侣关系,麻烦帮我们确认一下,这个人是不是方春晖。”
知道他和方春晖关系的、和本案有关的,只有田礼和方书勤,极有可能是方书勤透露的。
在来亚澜湾的途中,尹桢将接下来有可能面对的情况在心里快速地预演了一遍,他的预判很准,警方要问的问题他都想到了。
前半段是开场菜,无关痛痒,后半段才是主菜,要用心应付。
尹桢情绪急剧转变,由温和稳定变换到剑拔弩张,他瞪视着问话警察,质问道:“你们什么意思?怀疑是方春晖做的?”
问话警察笑笑:“方先生出现在监控里,怀疑他很正常。”
“怀疑,”尹桢拔高音量,“你们这是怀疑吗,这上面有什么,除了一坨黑,你们告诉有什么,凭什么说方春晖出现在监控里。你们破案就是靠臆想吗,啊!”
问话警察脸色沉下来:“尹先生,没有依据我们是不会下这个结论的。通过技术分析,我们已经确定照片上的人额头上有疤,身高也和方春晖吻合,加上方春晖和方书勤水火不容的关系,我们有理由相信,照片上的人就是方春晖。”
“有理由相信,仅凭一道疤、相似的身高,你们就说照片上的人是方春晖,那如果这些都是伪装的呢,是有人借方书勤和方春晖水火不容的矛盾栽赃陷害呢。还有,时间,时间对得上吗,‘浪淘沙’有监控,我这边单元楼下也有监控,你们可以去查,看有哪一个晚上,有疑似方春晖的身影出去过。”
记录员唰唰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问话警察冷呵一声,拿过文件袋,从中取出三张纸,铺开摆在尹桢面前。
画面模糊,右上角都有时间日期,同样是从监控录像中截下来的,是7月31号从金星小区离开、回来的画面。同样的装扮和身形,时间分别是凌晨一点、凌晨一点过五分、凌晨三点。
尹桢心底慌得不行,但面上一点慌的迹象都没有,他说:“金星小区少说也有一百户,你们一个个比对过了吗,行,我不管你们比没比对,反正,这个人不是方春晖,我百分百确定。”
问话警察又从文件袋中取出一张纸,也是一张监控截图,但是这次的背景却是白天。照片中是一个戴着鸭舌帽口罩的高个男人站在柜台前跟工作人员交流着什么,而工作人员手边正是一只水素杯。
尹桢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然后轻蔑地别开脸。
问话警察说:“其实,我们已经充分地掌握了证据,这个人就是方春晖。我们今天找你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你确认,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把方春晖抓捕归案。你还不知道吧,方春晖已经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