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姜楠的心脏不可抑制地传来钝痛，五年了，这颗心脏为什么就不能完全死透呢。
方春晖上身穿着羽绒服，意地抓了两把，是休闲装扮。他手中的小男孩有一双漂亮的大黑眼睛，头发顺滑服帖，摸起来应该很舒服。
姜楠很快恢复镇定，他淡淡地点了下头，让到旁边。
方春晖脸上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他关上门，走过来，目光幽深地看着姜楠：“姜楠，名字取得不错，不过没用，就算改一万次，你还是尹桢。”
方春晖的语气太笃定，带着一种不可辩驳的严肃，他甚至都没有打量姜楠。这让姜楠不禁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自自己不知道的独特特征，所以才让方春晖如此肯定。
姜楠没有后退，他冷静地和方春晖对视，两秒后，擡腿就走。
快走到门边时，方春晖在他后面说：“这顿饭你必须吃，你要是敢走，一个小时后，我保证，你一定出现在热搜里。”
死德性，还是这么爱威胁人。姜楠冷笑一声，回头，挑衅道：“好啊，既然方先生要我上热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话题不用你费心，我已经替我自己想好了——‘方春晖对尹桢旧情难忘，找替身填补空虚’。怎么样，够劲爆吧？”
不管方春晖找来的原因是什么，他敢肯定，方春晖绝对不想和“尹桢”二字一起出现在热搜里，要不然为什么要戴口罩？！为什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店里直接找他？！
方春晖却没有被镇住，他摘下自己和男孩脸上的口罩，随手塞进口袋里，莞尔一笑，说：“尹桢，我和我儿子很像吧，其实我儿子更像他妈妈。我猜你断网很久了，没关系，我告诉你。我妻子不光是我妻子，她现在还是‘菲立包装’的副总，我们从没吵过架，你觉得，就凭你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改变网友对我们一家的印象、就能让网友再次质疑我的性向？你还是这么天真！”
姜楠看看男孩，再看看方春晖，他记不清谷雪的长相，但男孩和方春晖确实很像，长大应该也是个美男子。
“好，我吃。”姜楠说，“但我要声明两点：一，我不是尹桢；二，我留下来吃饭，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我既不喜欢与人结仇，也不喜欢食言，我本来就答应和田先生吃饭。”
“田先生，叫得真顺口。”方春晖嘴角也有一块乌青，“田礼，你他妈真失败，你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的最好的朋友竟叫你‘田先生’！”
“你他妈给我闭嘴！”田礼走过来，把姜楠揽到他那桌去，“他叫什么，老子都爱听，再哔哔给老子滚出去！”
方春晖“哼”一声，不再多说，和男孩去了另一桌坐下。
“别生气。”锅底已经煮得热气冲天，田礼在姜楠手臂上搓了搓，“相信我，坏人活不长久，早晚会有报应的。别生气，啊。”
姜楠拿温毛巾擦手，笑笑，说：“我没生气，也没有让我生气的点。”
“行，没生气就好。”田礼声音拔高一点点，很明显也是说给方春晖听的，“你不用怕任何人，找不到你，我没办法，既然找到了，我拼死都会罩你。”
有多少个夜里，姜楠很想给田礼打个电话，想告诉田礼，自己很好。可是，他又是贪心的，他怕自己说完“很好”两个字后，舍不得挂电话，然后，说着说着，就说出了心里的委屈。
如果田礼知道了他的委屈，肯定会找方春晖的麻烦，田礼本就受他牵连生意受创，他心里很内疚，不想再给田礼添麻烦。所以，也不肯认田礼。
姜楠低下头去，眨了眨眼睛，不说话。田礼给他夹几片牛肉：“菜单上写的是巴州特产，我怎么觉得跟燕城的差不多。”
“肉质稍微紧实一些。”姜楠回答。
“哦。到时候寄点给我爸妈尝尝。你知道哪里有最新鲜的吧，你陪我去买。”
“好。”
田礼问：“尹桢，你现在定下来没有？”
姜楠擡头，定定看着田礼。田礼立刻改口：“哦，姜楠，你现在定下来没有？”
姜楠感觉背后有视线，从他坐下起，这道视线一直在。不用猜，肯定是方春晖在看他。
姜楠说：“没有，但已经有想定下来的对象。”
田礼说：“真好。”
姜楠帮田礼夹一筷子菜。
田礼问：“你爸呢？哦，你家人呢，都好吗？”
“都很好。”
沉默地吃了一会儿，突然一道童声响起：“爸爸，我想吃蛋炒饭。”
方春晖：“先把蛋羹吃完。”
一分钟后。
“爸爸，我吃完了，我要吃那个桌上的蛋炒饭。”
姜楠当没听见。田礼也不说话。
方春晖严厉道：“方梓岩，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那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叫你少抽烟，可你为什么不听？再吸你的二手烟，我都要夭折了。”
“大人的事你少管！还吃不吃蛋炒饭，吃我让服务员炒一份。”
“吃，但我要吃那个桌上的。”
“给我饿着！”
“我回去跟妈妈说，说你虐待我。”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拔光你的牙！”
整个包间安静下来，气氛有些诡异。
姜楠本来就有些吃不下去，这下更没有胃口了。
田礼擦了擦手：“走吧，你带我到处转转。”
姜楠有些为难，田礼很明显已经试探出他就是尹桢，他再装，就是掩耳盗铃，可他实在是……
见他不动，田礼走过来拉他：“走啦，走啦……”
姜楠只好起身。两人目不斜视朝门口走，田礼朝后喊了一句：“姓方的，你买单。”
坐上姜楠的车，田礼一把抱住姜楠：“……尹桢，我还以为你死了……”
姜楠回抱住田礼，装不下去了：“……我很好。”
两人抱了一小会后分开，都吸了吸鼻子，然后相视一笑。
田礼说：“你骗骗别人可以，骗我还差点，我随便试探一下，你就露馅了。”
姜楠摸摸自己脸颊：“我以为我演得很好。”
“对不认识的人来说，应该算演得好吧。但我熟悉你，所以很容易就看穿。姓方的就更不用说了，你和他同床共枕过，他熟悉你所有表情和动作，所以，一眼就认出你。放心，他要敢乱来，我跟他同归于尽。”
原来如此，跟脸上有没有特征并没有关系。姜楠说：“什么年代了，还同归于尽。放心，我自己能应付。”
“你别怕，也别想着再躲去哪里，明天我就去安保公司，雇六个保镖，每天24小时保护你。”
“不用了。”姜楠说，“我的散打训练没有中断，现在能轻轻松松甩飞一个150斤的汉子。”
“那也要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