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姜楠绷着下颌角，从厨房出来，他再次走到方春晖面前。
方春晖擡头看他，从他的神色中貌似看出了什么：“你是不是很得意，我不仅差点把自己儿子打残，还准备自杀，你很得意吧？”
“对，我得意。”
姜楠朝方春晖再走两步，照着方春晖脸颊结实地给了对方一拳：“我他妈得意什么，我恨不得揍死你。你是不是心理有病，不爱就不爱，能怎么的，那么小的孩子你下重手，还捅自己，你他妈怎么这么能呢！”
方春晖被掀到地上，他站起来，虚拳擦了下脸颊：“不爱能死！以前我一个人，靠着恨和不能说出口的喜欢活着，我盼你出狱，盼你喜欢上我，后来你喜欢我了，却走了，你只是用部分生命来喜欢我，我他妈用全部的在喜欢你，你就是全部，没了全部，我会死！行了吗，满意了吗？够贱吗？！”
方春晖的低吼声中有哽咽，他用力咬着下唇，他眼睛里的绝望姜楠很熟悉，自己也曾多次绝望过，但方春晖的更甚，是真真的生无可恋。
姜楠心惊，心惊后是后怕，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搓了搓方春晖手臂，拽着胳膊将人拉到沙发上坐下。
姜楠低垂着头，视线聚焦在瓷砖上的某一点，双手交握，用力到发白，他低声开口：“小晖，我没有觉得你贱，更没有得意，我只是气你不爱护自己，气你失去理智对孩子动手。你现在是一个父亲，你不再是一个人，你是孩子的希望和依靠，你伤害自己等同于也伤害了孩子，你的行为等同于不负责。”
“我还没告诉你，我为什么走吧？我看到了你宣布当爸的视频，我误以为你背叛了我，所以我才走的。”
姜楠停顿几秒，眨了眨眼睛，继续说：“当初……当初如果你决定要孩子之前，提前跟我说，跟我商量，结果也许截然不同，是你的隐瞒才造成如今这个局面，这个局面是坏的，但你要勇敢地承担。方梓岩是我们感情埋葬后开出的花朵，你就把对我的爱转移到他身上，一并浇灌给他，让他开得更艳笑得更灿烂，好吗？”
方春晖扯上姜楠的下衣摆：“你真的……不能再……”
姜楠擡头，看着他，浅笑道：“小晖，我已经朝前走了，你也朝前走吧。”
方春晖眼中光影斑驳，眼尾像是燃起一场大火，几秒后，滂沱泪水将大火浇灭了。
姜楠抽了两张纸，一点点替他擦干眼泪，而后起身：“孩子们该饿了，我去做饭。”
方春晖紧紧抿着唇，拽着姜楠下衣摆不放，姜楠将他头扣在自己肚子上，无声地一下下抚摸他头顶，半晌后，掰开他的手，走了。
姜楠走到自己家客厅，孩子们头凑头挤在茶几旁，好像在玩什么游戏，方梓岩背对着他，笑得很开心。
走进厨房，姜楠反锁门，他在洗菜池边站了半小时一动未动，太特么磨人，太特么痛了。
一个半小时后，饭做好，姜楠招呼孩子们过来吃，方梓岩想跑又舍不得跑，他跑到门洞另一侧，脸贴着小手扒在那偷看。
姜楠假装没看见他，来来回回在客厅走好几趟，然后端着托盘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去了隔壁。
方春晖在阳台上打电话，气场已经明显不一样了，从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变成成熟的男人，一言一行都透着强势的总裁范。
姜楠把饭菜放桌上，和方春晖对视一眼，抿嘴浅笑一下，回自己家。方梓岩没扒在门洞边了，他已经自己爬上椅子，坐在餐桌前和孩子们一起吃。
姜楠还是假装看不见他，拿起碗筷站在一个八岁男孩的旁边吃起来。孩子们非常有爱，大的帮小的夹菜、舀汤，几个小的嘴巴特别甜，哥哥姐姐叫个不停，还一个劲地夸姜楠做的菜好吃。
方梓岩本来也是叽叽喳喳的，可姜楠上桌后，他就安静下来了，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吃。姜楠明着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实际总用余光瞟他。
方梓岩在被无视了十多分钟后，胆子终于大了起来，试探着用胳膊去撞旁边的小男孩。小男孩擡手撞回去，撞来撞去，两小屁孩笑起来。
方梓岩笑之前，先去偷瞄姜楠，姜楠垂着眼睛，像在站立打坐，两耳不闻窗外事。
方梓岩胆子更大了，喊对面的女孩：“姐姐，我要吃那个虾，帮我拿两个，拿五个吧。”
女孩捡五只虾放进方梓岩碗中，方梓岩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这次笑之前，他没有偷瞄姜楠。
姜楠松了一口气。吃完饭，方梓岩把自己两只大号玩具箱拖过来，姜楠在阳台铺了张地毯，让孩子们坐在上面玩。
姜楠铺地毯时，方梓岩急不可耐地往地毯上倒玩具，姜楠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方梓岩的小胳膊，姜楠立刻道歉：“对不起。”
方梓岩快速看姜楠一眼：“没关系。”
姜楠无声笑了笑。铺完地毯，他去隔壁收托盘，方春晖坐在阳台上看手机，指间夹着烟。
姜楠从方春晖手里拿走烟摁熄在烟灰缸里：“说句话，听听自己的嗓子成什么样了。”
方春晖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地开口：“啊，姜楠。”
姜楠说：“听见了吗，再抽就变老头子了。听话，少抽点。”
“好。”方春晖问，“要不要加个微信？”
“嗯。”
两人交换了微信，姜楠说：“你这微信名也太难听了，从头酷到脚，一股不要脸的味道。”
“我觉得好听啊。”
“好听什么，还不如直接用你的真名，你的真名好听。”
“好吧，那我改成‘晖’。”
天气还是很冷，中药要泡热了喝，姜楠走进厨房，用盆接了热水，放两包中药进去，大的是方春晖的，小的是方梓岩的。
姜楠靠在灶台边等，方春晖跟过来，站在厨房门口。
姜楠问：“方梓岩几岁？”
“三岁八个月。”
姜楠点点头：“谷雪肯定很想他，你早点带孩子回燕城吧。”
方春晖沉默一会儿，说：“你先接受‘蛋君如故’。”
药泡好了，姜楠说：“你去叫方梓岩过来喝药。”
方春晖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去隔壁叫方梓岩。
姜楠看着方春晖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在几个孩子面前都要戴口罩，小晖，如果我答应和你复合，我们再被爆出来，你又会有什么惊喜等着我呢。
方春晖父子俩喝中药时，姜楠回了自己家的卧室，他又顺走了方春晖放在玄关置物柜上新买的烟和打火机。
喝完药，方梓岩继续和他们玩玩具，姜楠坐在卧室思考半晌，然后去隔壁给方春晖答复。
姜楠说：“好吧，我接受。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两人面对面站在阳台的阳光下，方春晖问：“什么条件？”
姜楠说：“以后不要再做傻事。”
方春晖看着他，好一会儿后，说：“好。”
姜楠笑起来，方春晖问：“笑什么？”
姜楠摇头：“没什么，就觉得你很乖。”
方春晖也笑：“我本来就乖。”
姜楠看向方春晖的肚子：“捅哪儿了？我看看。”
方春晖犹豫几秒，撩起衣服，方春晖的右下腹有一条两三厘米的疤，姜楠食指指腹在上面摸了摸，无奈地叹了口气。
姜楠要收回手，方春晖一把抓住他手指，往上移了移，牵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