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僖一脸讽意,自问自答道:“没有,严蔚繁,你连母亲身死都没出现,更何论我的生死?严将军为国为民不惜舍弃家人,其冷硬心肠不免令人侧目。”
“阿亓,我是你阿舅阿……”
甩开手腕上的那只手,李僖借着微高的优势,冷且陌生的打量着他,“严将军,我还是那句话,若你从没回京说是保家卫国我也罢了,但有谁圈禁你攻击你吗?你可曾伤残丢官?”
严蔚繁心头泛起苦涩,依言摇头。
“严将军,阿舅,十五年来你有给我寄过一封信件吗?我何时何地发生了何事,你都知晓吗?你为我提供过一次便利吗?我濒死之际你有出现了吗?”
严蔚繁挫败的暗下眸子,这些本该由他去做的事他全都缺席了。
李僖脸上的讽笑不加掩饰,划清界限道:“所以别说你很关切我,严将军,你为你的守将,我当我的押运官,你我之间没有胖的干系,我就是且只是李僖,不是你那早死的外甥冯亓。”
青年从来就没想过认他投靠他从他这获取什么利益,走的也格外决然,背影高瘦且挺拔,更是没有一次犹豫的说完那些断绝关系的话便离开了。
严蔚繁说不清是遗憾居多还是愧疚,但若能重来一次选择,被誉为疆北守护神的将帅还是不会犹豫的选保家卫国。
说到底,不是李僖不认亲情被糊了心眼,是他亲手舍弃了他阿。
……
火头军无需那么多人,常阆也不想李僖整日凑在常悦跟前,将人打发去了征兵处。
坐那登记来人基本信息的不用李僖来,双臂环抱着,李僖四处转着。
从头看去,来应召的壮年男子排到很远,这些人里有的是苦力有的是平头百姓,但在此处,他们只想成为编制内的士兵。
得到训练拿上刀尖枪盾,为击退日益进攻的鲜卑人出一份力。
三只队伍的微后端,有一小厮守着一队伍之人苦口相劝道:“公子,老爷一心为你打算,若知您来了前线还不把小的吊起来问话,且兵营哪能有家中舒服,您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偌大的家业还需您来扛阿。”
“我之上还有位长兄,家业理当传嫡传长,也不一定需要我。”
“可……”
想起那位冯家嫡长子的境况,小厮不由住言。
老爷曾勒令过全府上下不准在二公子面前提及大公子,好的坏的这位被保护的二公子都不知道,若让他嘴漏坏了规矩,简直是找死。
“公子,您就跟小的回去吧,您偷溜出来府上肯定着急,若是知您竟来了疆北……”
月白色圆领袍的男子出言打断他的絮叨,决心已定道:“你回去给父亲母亲带消息,告诉他们不用担心。”
那小厮还想再劝,被冯励瞪了回去。
“疆北危亡匹夫有责,我即已为成年儿郎,便要担负起肩上责任,为抗敌出份力。”
小厮瘪着唇跟着冯励排到队前,用一副哀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姓名。”
“冯励,二水马,激励的励。”
瞧他话多,负责登记的士兵擡头对眼了他一眼,不是狡黠的长相,旷磊清澈,是个白净稚嫩的青年郎。
“籍贯。”
“贵籍,住于平京城。”
登记好基本信息便该领取木牌分配住处了,李僖缓步而来,淡淡道:“这人我们兵营不收。”
冯励气愤转头,便看见那张寡淡面无表情的脸。
瞳孔刹那间微缩,冯励一眼便认出了李僖,他们兄弟二人相差五岁,幼时冯励总爱爬墙去看冯亓,小小的少年对他没有好颜色,有时还会故意使绊子捉弄他。
但冯励感觉兄长是在和他玩,被墨泼了一手也没哭,笑哈哈的在墙上印手掌,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李僖自是认出了冯泉之子,小时候那个跟屁虫。
心里不由得暗道一声怪,接连几日见到的都是冯亓旧识,是赶趟出现的吗。
“哪来的回哪去,兵营不收你。”李僖维持着那个姿势,并不参杂私人感情的说。
冯励一手握拳,鼓了鼓气上前道:“大人,我父有两个儿子,我能去上前线,符合您们的要求,求您点头恩准。”
青年看起来不大,对外面的事物都抱有好奇,对自己想做的事也分外执拗。
李僖眼波微转,问:“今岁几何?”
“大人,我叫冯励,今年三月刚刚及冠。”
冯励面上闪过喜意,这是不是被他说服了,愿意收他当兵了?
李僖恍然想,这就是冯泉和他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如今已经二十岁了,距离他母亲严若瑚身死,业已过了好多年了。
“你回去吧,我不收你。”
李僖说完便走,被那人拦下,义愤道:“大人,哪能区别对待,您区别待我,可鲜卑人不会对我手软,既为西夏儿郎,有手有脚健壮长大,如今百姓有难外敌来犯,在下不知有何理由要退。”
就凭你是冯泉的爱子,就凭你死了冯泉会痛不欲生。
以他与冯泉敌对的身份,该是顺势答应下来的,最好将冯励安排到前线去,战场上刀剑无眼,负个伤丢个命是在也平常不过的事。
可李僖不想同冯家有过多的牵扯,这是他与冯泉的恩怨,和冯励无关。
“我说了,”眉目上染上戾气的男子回头,冷硬道:“不收。”
冯励咬咬牙,离开了明面上的队伍。
排队间隙他听说了,有些人家舍不得自己儿子便拿钱让旁人代替从军,兵伢子顺势而生。
冯励便掏些银子,主动让兵伢子将他送进军营,非要给兄长瞧瞧,他作为冯亓的兄弟很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