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与天光交织,撕扯着他本就摇摇欲坠的念头。
他迎娶世子妃本就是为了她,若将人娶回家,到头来却将沈观衣推向了李鹤珣,他做这些还有何意义?
马车突然停下,车夫道:“夫人世子,到了。”
沈观衣整理着发髻衣裙,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泛红的双目便要起身,宁长愠猛地拉住她,“娓娓,我不娶了。”
“别喜欢他,便是试试,也不行。”
沈观衣嘴角扬起一丝浅笑,转瞬即逝,她动了动手腕,试图挣脱,可得来的却是宁长愠掐到泛白的指尖。
“疼……”她呢喃一声,宁长愠顿时卸了几分力气。
摄政王府邸乃是先皇曽赐予胞弟的住处,人死后,便一直空置,直到李鹤珣封王,被当今赐予做府邸,周遭静谧,整条巷中,只此一家,是以无人会瞧见摄政王妃与侯府世子在马车上拉拉扯扯。
从他手中挣开后,沈观衣咬着唇,犹豫道:“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
期待与隐秘的欢喜毫无保留的从眸中溢出,不过短短时刻,宁长愠的心绪便随着沈观衣的一颦一笑起起伏伏,“真的。”
想要拿捏住一个人,爱与亏欠需则其一,宁长愠与她相伴多年,且从始至终以为她的眼中都只有他一人,今日秦三一事不过是个苗头,方才那番话才是紧要。
宁长愠之所以能与她在成亲后依旧关系匪浅,甚至比之从前还要亲密些,全都原由宁长愠以为她的心,一直在他身上。
所以一旦当他察觉他所做之事,会失去什么,便会如她所愿,任她掌握。
沈观衣动了动嘴角,刚刚扬起一瞬又被她极力压下,仿佛高兴的难以掩饰,“长愠哥哥,你对娓娓真好。”
宁长愠直直的盯着她,“若我这般好,你与他和离,如何?”
宁长愠在女子中辗转多年,沈观衣所做种种都有其因,只是他不愿细想,毕竟无论是什么缘由,都是因为沈观衣喜欢他,不想失去他。而他也都因此,因她,在喜怒哀乐之间盘旋。
所以他不在意她所有的算计,从头到尾,他要的,都只是那颗没有给过旁人的爱慕之心。
可就在方才,她说她要试着去喜欢李鹤珣。
光是想到他们夫妻日后琴瑟和鸣,宁长愠便忍不住冒出一股酸水儿。
“长愠哥哥,此时还得从长计议,现在和离,我们二人逃得出他的掌心吗?”
与以往如出一辙的说辞,宁长愠看向她,“他那种心中只有权势之人,对你并无一丝一毫的情意,只要我们离开上京,走远些,他便是要寻,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达到目的后,沈观衣便没了耐心,有些烦。
她之所以辗转在他们二人之间要的便是至高的权势,她利用如今的身份,帮宁长愠在朝堂得到势力,为的是离开上京,任由沈家高枕无忧吗?
更何况,她并不觉得李鹤珣对她没有半分情意。
只是那人太过莫测,她拿捏不准,怕一个不小心,便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才需要宁长愠与之抗衡。
沈观衣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宁长愠暂且打消了心思。
她下了马车之后,宁长愠嘴角的笑容缓缓压下,黝黑的瞳仁中极快的闪过一丝什么。
沈观衣就像手中的流沙,紧了松了,好似都握不住。
他想要她,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想了许久。
从前他不逼迫,是因他知晓沈观衣总有一日会属于他,他可以等。
可是如今,他有些不安。
月明星稀。
晚间沐浴过后,半大的香炉中青烟氤氲,沈观衣趴在床榻上,任由婢女为她抹香擦脂,昏昏欲睡。
不多时,寒风进屋将人吵醒,沈观衣半睁着眼,这才瞧见屋内仅剩她一人,婢女早已退下。她披着薄纱,起身去关窗,半开半掩之间,忽然瞧见窗棂外面放着两坛子酒。
睡意散去,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宁长愠双手环胸,靠着泥墙,正挑眉看她。
他竟敢夜闯王府!
果然,她白日的那些说辞,宁长愠并未听进去。
沈观衣有些头疼,明日李鹤珣便要回府,她该如何让宁长愠消停一些?
“长愠哥哥,可有人瞧见你?”
宁长愠目光掠过她睡得泛起红晕的脸蛋,“放心,没人看见。”
他带着酒翻身入内,身姿矫健利落,不多时,屋内便酒气四溢。
看着他递来的酒杯,沈观衣总觉着宁长愠有些不同寻常,却又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她擡手接过,莫名道:“长愠哥哥,为何突然想要饮酒啊?”
“今日你说,时机未到,我回去琢磨了一下,确实如此。”
沈观衣抿唇不语,知他还有后话,“可我又想了想,娓娓……”
桃花眼中情深意浓,可说出口的话,却让沈观衣脊背一寒,“我怕你骗我。”
“你这张嘴,向来能说会道,说些好听的,我便能高兴好几日,说些扎人的,我便整夜辗转反侧。”
“才不是你说的这样,我何时骗过你。”沈观衣故作恼怒,心中却有着惴惴不安。
宁长愠饮下杯中清酒,喉口轻动,笑着道:“从前我教过你的,世间的人与事都能置换,就看筹码如何,如今我在御前行走,虽比不得李鹤珣权倾朝野,但也算是手握重权。”
“娓娓,沈家还未败落……”
他缓缓靠近沈观衣,那句‘你想要我帮你吗’,鬼使神差的变成了魔鬼低语般的诱哄,“你想要我吗?”
沈观衣顿时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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