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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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和着金色的阳光在树木和农田间来回穿梭，地里的玉米都熟了，结着饱满的玉米穗。很多农人在忙，有些玉米已经被收走了，地里只有一堆堆稭秆，更多的还在等待被收割。
罗珂已经上路开了几次，没有先前那么紧张，就是依然不敢开太快，经常与农用三轮车并行。然后人家瞅瞅他一踩油门超过去了。
“哥哥，我自己开的路程就够三百公里了吧？”
“差不多吧。”
“那我今天可以开回市区吗？”
“不可以，市区路况不一样，交通灯也多，你还没驾照。”
“什么时候才行啊？”
“等你拿到驾照。”
太阳逐渐暗淡，最后坠到天边让一片云彩彤红起来。又过了一点时间，暮色从地底升了上来，包围了这辆缓慢行驶的车子，对面的车辆逐渐都开了灯。
“正好练习一下夜间灯光，”庄宇尘制止住想靠边停车的罗珂，“再开一会儿。”
罗珂打开大灯，周遭环境渐渐只剩下灯光所能映照到的范围。这边没有路灯，他好像行驶在一团黑暗里，地面也不那么平整，在车灯的映射下更显凹凸。路旁的树，灌木和土丘都变成了莫测的形状，在光的边缘仿佛蠢蠢欲动，在罗珂脑子里幻化成无限可能，有时候是怪兽要猛扑过来，有时候是泥沼要拽他进去。视野远处有城市醒目的光，隔了那么大一片黑暗，看上去很遥远。
罗珂觉得他们像被突然甩在了某个孤岛，离岸边还有一大片浓重翻涌的海水，他想到了那片深夜的大海，耳边好像听到了翻涌的浪潮声，心里一悸，脚下的油门时松时紧，车子顿挫了几下，方向感也模糊了，手里的方向盘不知道要怎么操控才好，好像四面八方都是一个方向。
庄宇尘发现了他的异样，从侧面握住方向盘让他松开油门，车子缓缓移到路边空地上之后，让他踩刹车。
车子停了，罗珂长长地舒了口气，将胳膊搭在方向盘上埋头想缓一下，头一垂下去，不小心碰在车喇叭上骤然发出一声突兀的“嘟”，被这声音一吓，他又猛地往后一弹靠在椅背上，愣了几秒，才用手背按了按眉心。
庄宇尘将他的手拿下来握住，那手冰凉凉的。
“你怎么了？”
“我好像不能在黑暗中开车，”罗珂的声音犹如掺杂了夜色，幽幽地迟缓，“天一黑我就没有方向感，周围的事物也辨别不清，头晕，心里还慌。”
庄宇尘提议下车透透气。车子没熄火，前面两盏大灯明晃晃的光射向路旁农田的方向，射出很远也没有消散的迹象。
下了车被夜风一吹，罗珂就精神了，靠在车边跟庄宇尘一起抽了根烟，再看四周也不再觉得心慌。
“你是不是有夜盲症？”
“夜盲症？”罗珂愣了愣，“没有啊，我夜里走路骑自行车都没问题，就刚才夜里开车的时候不太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就是暂时性的，可能这几天累的。”
“那怎么办呢？”
“没关系，以后夜间我来开车就是了，以后你得加强营养，注意休息。”庄宇尘把他圈在怀里。
罗珂站在他身前，擡头亲了下他下巴，胡茬磨得嘴唇有点刺痒，不过他挺喜欢这种触感，于是亲了又亲。
“别闹。”庄宇尘微微侧过头。
罗珂并不听话，仗着野外四下无人，啃得更来劲儿了。
“我让你别闹。”庄宇尘捉住他的肩膀一回身就把他按在车门上，俯视着他，“就知道拱火。”
“我也能灭火。”罗珂弯着嘴角，一条腿不老实地伸过去蹭了蹭。
“今天不想折腾你。”庄宇尘声音有点哑，低头看了一会儿，忽然吻上去。
良久才分开。
“我们回去吃晚饭吧，今天就练到这里。”庄宇尘捏捏他潮红的脸。
罗珂平稳了下呼吸，“……我想再抽根烟。”
庄宇尘点了根烟，自己抽了一口，递给罗珂，罗珂抽了一口，再还给他，俩人交替着让烟草在夜色中一点点燃烧。
“你看那光。”庄宇尘指了指车灯。
罗珂看过去，两束光还是一动不动地照向远方，光柱里有一些飘忽而过的烟雾和风带起来的些许灰尘，那些灰尘在光里飞旋着闪过，像在舞蹈。
最后一口烟是在庄宇尘嘴里抽掉的，他一边撚灭烟蒂一边说了句：“和其光，同其尘。”
“和光同尘，”罗珂一拍手，“这个词好，可以用来写歌词！”
“那你就写吧。”庄宇尘拍拍他的肩，绕到车那边坐到了驾驶位上。
“和光同尘是你的处世之道吗？”坐好之后，罗珂问。
庄宇尘沉思了一下，耸耸眉，“差不多吧，与世无争，自由自在，随遇而安，我喜欢这样的状态。”
罗珂却觉得庄宇尘自有他的闪耀，如果他想露出锋芒一定可以成为耀眼的存在，便说：“哥哥，我觉得你不该埋没自己。”
庄宇尘笑了下，没说话。
天幕上有几个星星跳了上去，罗珂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此刻正眨着眼睛，从亿万光年之外遥遥地望过来。
琴行斜对面，也就是校门口不远处新开了家馄饨店，还兼卖酸辣粉和烧饼等小吃，庄宇尘和罗珂都很喜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