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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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宇尘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去拿吉他，一把红棕色的吉他出现在镜头里，看起来像桃花心木做旧，还有颜色渐变。光是看到庄宇尘瘦长手指握着琴颈走近的样子，罗珂就觉得有那味儿了。
吉他也像庄宇尘的情人，他的手指有力却温柔地抚过琴身，抱着吉他的样子有一种别样的迷醉。
庄宇尘在琴凳上坐好，将手机往后移了移以便能照到全身，然后朝镜头笑了下，“这首曲子送给我的罗小珂。”
罗珂在手机屏幕里傻笑着。
庄宇尘怀里的吉他响起来，节奏轻快又旖旎，很快将罗珂带入到那晚秦淮河边的情境中。好像能看到水波潋滟，月光静谧，能感觉到夜风浸凉，能体会到涌动的情思如何冲破束缚相互纠缠在一起。他的音乐不仅有画面感，仿佛连着所有通感，随着他手指灵巧地拨动，在一个休止符的间隙，甚至能感受到嘴唇将触未触的瞬间，随后是一大段动荡的旋律，肆意洒脱却始终没有脱离中心的点，仿佛澎湃的浪花让湿透的人反而抱得更紧。结尾的旋律逐渐平缓柔和，像两个人相拥而眠，像月亮睡在水里。
庄宇尘放下琴后有几秒像醉酒的样子，晃晃头，眼睛随之缓慢打开，嘴角也跟着翘起来，笑吟吟地望着罗珂。
“喜欢吗？”
“喜欢！我好喜欢！”罗珂的心已经砰砰跳了，他听得出来他在用音乐描述什么。
俩人在镜头里对望着，忽然产生了一种心有灵犀的共鸣感，于是什么都不消多说。这个不能相聚的情人节，由此竟也产生了种别样的美好。
“哥哥，你今天要干嘛呢？”
“等下吃完早饭去疗养院，待到中午吃完午饭回来，明天一整天都在那边。”
想到明天除夕夜又是祖孙俩默默地过年，罗珂心里难受起来，如果能陪着他该多好。
吃早饭的时候，罗珂在跟父母的闲聊中没忍住提起这个话题，说：“今天庄哥不能教我弹琴了。”
“琴行放假了吧，他也得回老家过年了。”父母知道庄宇尘不是本地人。
“他不回老家，得去疗养院陪他奶奶。”
“哦？他奶奶住在疗养院吗？那他父母怎么不去陪，都在老家？”罗父边吃边问。
“不是，不在老家。”罗珂咽下嘴里的食物，慢慢地说：“他父亲在他小时候就过世了，他母亲移居国外，就他跟他奶奶在一起。现在他奶奶病得还挺重，阿兹海默症，不认得人。”
罗母闻言摇摇头，给他夹了个粢饭团，叹口气说：“那小庄这孩子也够苦的，连顿年夜饭都没人给他做，一个人在异乡还得照看个老人家，这逢年过节的，多难受。”
“他在那边没什么朋友吗？”罗父微微欠身盛了碗汤。
“朋友都各回各家了，比如我，我是他最好的朋友。”罗珂咬着饭团，已经觉得难以下咽。
“这就是离得远，”罗母吃得也变慢了，“这要是离得近，叫他来家里一起吃顿饭也未尝不可。”
罗父附和着点头，还让罗珂多跟庄宇尘联络，免得他一个人觉得孤苦。
罗珂听他们这样说心里都不知道打翻了多少个五味瓶，既感激父母的善意和暖心，又因向他们欺瞒他和庄宇尘的真实关系而觉得内疚不安，同时也担心如果父母真的知道了，还会同情庄宇尘想邀请他来家里吃饭吗，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再想到庄宇尘那样落寞伶仃的光景，简直百味杂陈，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