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珂却一点不觉得饿,从教学楼出来就一直闷闷不乐,各种情绪混乱。他悄悄问过庄宇尘在哪找到的那帖子截图,庄宇尘只说先吃晚饭,回去再说。
不知道回去后会不会挨骂,罗珂心里忐忑不安。看着神色很快恢复如常的室友们也心存愧疚,觉得自己连累了他们,走过去跟他们小声说对不起,害得他们还要写检讨。
“这有什么,都说了要有难同当啊!”王知行拍拍他肩膀,大咧咧地说:“正好我闲着没事干。”
胡铮让罗珂不要过意不去,说有这样的经历让大学回忆更丰富多彩了不是么,别担心这些,还反过来安慰他,毕竟他连优秀毕业生称号都没了。
“哎,我说大伙儿,”沈青发完消息跳到他们前头,说:“写检讨的时候互相通个气儿啊,别都用一个模板可着一份抄,看起来得不一样。”
“这我知道,一万多字的论文我都拼凑出来了并且通过,还弄不好这个。”王知行吸吸鼻子,“我闻到羊肉串味儿了!”
“前面就到了,咱们来过。”胡铮擡头看了看。
罗珂想起有次去酒吧驻唱前他们就一起在这吃的烧烤,那天晚上下了大雨,庄宇尘带着伞来接他们,那么漂亮的彩虹伞。
看看自己被卷起来的彩虹旗,罗珂忽然笑了一下。那上面有好多个名字,就凭这一点今天也值得。
陆晓卉很快赶到,刚好点的第一批食物烤好端了上来,大家开始吃喝。沈青声情并茂地给她讲下午发生的事。
说到后来大家再一次为罗珂惋惜,毕竟他因此痛失优秀毕业生荣誉。虽然也许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但肯定比没有要好,何况罗珂本来可以得到的。
罗珂当然想要,并不是多在乎那一纸虚荣,他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想让父母为他骄傲并认可他。更强一些,话语权就能多一些,他想得到父母的承认和接受,无论哪个方面。
刚好这时罗母的电话打进来,她知道今天罗珂论文答辩,来问问情况。店里太吵,罗珂就走出门去接电话。
现在跟家里的关系谈不上好坏,因为父母仿佛突然间失了忆,好像完全不记得罗珂寒假出柜的事情一样,除了问问学业生活情况,就依然催他找女朋友。
有时候罗珂刻意提到庄宇尘,罗母就说你现在吉他已经学差不多了,别老去麻烦人家,赶紧找个女朋友是正经事。有时甚至直接忽略无视罗珂表明的态度,继续说她想说的。
这份冒着人间烟火气的说教反反复复,形影不离,就像一块阴影,罗珂左冲右突就是无法突围,窒息间不免绝望。
尤其是今天,他本来心情就很难过,罗母依然在絮絮不休。罗珂终于大吼一声:“我说过那么多次了,我喜欢男的!你听不懂吗?”
路人纷纷侧目,电话那端戛然无声。罗珂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只觉得迎面吹来的风让满脸都是湿润的凉意。
电话挂断之前罗珂听到了一声隐忍的抽泣,一时间都不确定是他母亲还是他自己。他知道有些话就像回旋镖一样,终究也会伤了自己,可他不说不行,他愿意承接双倍的痛苦,他必须得说出那些话,不然迟早会陷入死局。
每次跟家里通完电话罗珂心情都会低落好一阵。庄宇尘见他放下手机还迟迟没进来,就起身去结了账,回来跟众人说:“你们慢慢吃吧,我们先回去。”
“别呀表哥,还这么多吃的呢,你们再喝点……”
陆晓卉打断胡铮的挽留,“让他们回去吧,罗珂心情不好,强颜欢笑更难受。”
罗珂一见到庄宇尘走出来就跑过去说:“哥哥,我想回……”
“嗯,我们回去。”庄宇尘换了只手拿旗,轻轻揽过他。
原来他就是出来带他回家的,罗珂仰头想笑笑,眼泪却更汹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