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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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暖融融的房间，罗珂一下子感觉到累，晚饭时喝的酒好像此刻才蒸腾起酒意，让人头晕。他蹬掉鞋子靠在床头，执意让庄宇尘先去洗澡，想先歇会儿。
望着卫生间那边的灯光，磨砂玻璃后的人影模糊又真实。即使世界依然寂静无声，罗珂也觉得从未有过的安稳踏实，闭上眼睛熟悉的黑暗也不再令他恐惧。
现在梦里人又是他身边人了，这种放松不是今天情绪大起大落稳定后的放松，是这快四年来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各回原位的放松，心结一打开，罗珂几乎是一瞬间就沉入了睡眠。
庄宇尘洗好出来，看到罗珂歪着脑袋靠着床头睡着了，身体下滑了不少，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就不舒服。走过去想喊他起来洗澡，看他睡得香甜又没忍心，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时光的风沙不可能不改变容颜，第一次见到罗珂还是七年前，那时候他才十九岁，一脸天真热情，小心又执着地闯进自己的生活，开始了一场不要退路的义无反顾。他从未退缩过，他咬牙抵抗着所有挫折和阻碍，他后来的躲避只是一次自作主张的成全，这样做还真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傻乎乎的。
庄宇尘看着罗珂的目光越来越深沉柔软，他想起他们共同度过的第一个晚上，罗珂留下来照顾生病的自己，最后也这样沉沉地睡着了，人如其名，人如玉。
此刻也有这样的感觉，这块玉已经历过生活的雕琢，蒙过尘，擦过痕，但看清他双眼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本质还是那么纯净，坚韧，望着自己的目光虽然被哀伤覆盖，却依然难掩眷恋深情。走掉的只是时间，很多自一开始就有的东西从未改变过。
庄宇尘默默看了一阵，轻手轻脚地将罗珂衣服脱下，托起他放到枕头上让他安睡。罗珂无意识哼唧了几声，在庄宇尘在身边躺下后马上靠过来。
庄宇尘在他脸上摸了摸，然后熄灯将他抱紧躺好，抓起罗珂一只手臂放在自己腰侧。
他们睡了个自然醒，起得挺晚，新房那边几个人起得更晚。相聚后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大家决定去棋盘山游玩。
庄宇尘和顾佳作为本地人早就去过，还不止一次，这次跟朋友们一起依然兴致勃勃。一路上顾佳都在当导游，在队伍中间说个不休，介绍风景和各种典故传说。
初夏的天气晴朗，空中的云看起来又淡又轻，像白透的纱巾。远离城市喧嚣之后心情也跟着轻快，与几位好友登山望水，呼吸着泥土，水，植物的气息，罗珂心下愉悦，没怎么说话，一直嘴角带笑地四下欣赏。
大家玩了一个下午，很尽兴，回到市里找了个烧烤店吃烤全羊，在露天场地吃烤肉喝扎啤，谈笑风生。只是吃到后来渐渐都寡言起来，假期就要结束，明天他们就得分开，回到各自的城市和生活里去。
“说好了啊，以后我们每年都要聚一次，哪里都可以，但必须得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瞒着兄弟们，能帮上忙肯定会帮，就算帮不上也有个倾诉的对象，别自己憋着。”胡铮摇晃了下手里的扎啤杯，举起来跟大家碰杯。
“好！”
大家纷纷答应，酒杯碰在一起，叮当有声，震颤着这一小方夜色。罗珂一边看手机一边看着这些朋友们，不知为何忽然想哭。
庄宇尘递给他一张纸巾，在他腿上拍了拍，并不制止。其他人看他这样也有些动容，在离别情绪的催动下，又是一场不醉不休。
他们说好了每年聚会一次，也说好了聚完后各自离开，不要互相送来送去。他们还是不擅长告别。
没人想挥手看列车启动，或者在过机场安检后频频回首。
昨天罗珂又是回来就睡，庄宇尘都没机会跟他聊天，更没机会做其他的。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盖好被子抱着这个想念无比的人，庄宇尘思绪起伏了良久，才渐渐睡去。
罗珂今天没睡到中午，睁开眼睛后马上朝一旁摸去，发现空着立刻惺忪全无，坐起来大叫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