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余稻香蜷缩在角落里,揉着脖子喘着气,静默无声地围观了一场折子戏。
故事梗概很俗气:小弟某甲先天有疾,生后动辄头面发紫奶吃不下去,虽是个男丁仍被原生家庭抛弃,被捡到福利院后勉强养活,因身体羸弱一直无人肯领养。
机缘巧合之下,在某次学校组织地给福利院送温暖活动中,偶遇某高门大户家的三少爷,二人颇为投缘,三少爷大手一挥,将小弟领回了家。家人虽不甚情愿,架不住少爷执拗,再说也想趁机改善一下父母离异后少爷孤僻的性子,只好任由他乐意。
小弟不过是心脏上长了个大窟窿,不难治,做手术后恢复良好,自此开始陪少爷上学读书,伴少爷上山下海,成了少爷的书童及玩伴。东家看三少爷笑容渐多,也没亏待弟弟,吃穿度用衣食住行几乎和少爷齐平。
比起少爷的纨绔,小弟颇为靠谱,渐渐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特助某甲。每当少爷招猫逗狗听小曲儿醉卧春风推睡不起时,某甲便会迎头顶上,代司其职。时日一多,人们渐渐不知有副总,有事只消找助理。
可一朝山河改风云变,少爷过腻了酒花白眼花乱烛花红的日子,莫名其妙地开始按点儿上班自虐。副总办公室的门一敲开,你猜怎么着,里面真坐着一位清醒会签字的副总。渐渐地,特助不再特殊,不用再代理副总,回归助理本职,工作轻松了,某甲反倒渐渐不习惯、不满且慌张了起来。
中间一系列小动作按下不表,最终多年义兄弟的情分一朝倾覆,大结局就是少爷用臭袜子堵住了这位跟随他多年扈从的嘴。
腿软好了些,余稻香晃晃悠悠站起身,难怪薛老板心软下不去手。这是多少年的陪伴,比最亲密的家人见面还多,挥刀下去,等于自斩了左膀右臂。
钱再多有什么用,买不来一人心,估计老天爷也觉得薛公子悲惨,窗外霎时电闪如昼,沙沙下起了秋末冬初的第一场冰雨。
炸雷降至,余稻香无心再看戏,一个箭步窜回了楼道里。薛稷藏无意久留,拔腿便要走,余稻香慌忙扯住他的衣袖,“外面下雨了。”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下刀。薛稷藏很疲倦,只想快点远离这个乱局,可余稻香死死揪着他衣袖不放手,“你留下来陪着我,要不就带我走。”
神经病。薛公子目光凉凉扫过她的脸,又扫向她的手,换作平常薛稷藏可能会有怜香惜玉的可能,但今天他没心情,没任何心情。
见男人虎视眈眈面沉似水,余稻香立刻松开他,反手随便拽住了旁边一个黑衣人,“大哥您有没有空?今晚能不能陪着我?”
把这哥吓得一哆嗦,差点用带着婚戒的手把余稻香扔出去,忙不叠地往后躲,“女士请您自重!我老婆孩子在家等我呢~”
说话之间,天雷滚滚在耳畔轰然炸开,余稻香的脸色本就不好,方才被掐得未退的青紫登时吓得煞白,眼见着就要扑进大哥怀里,大哥连忙往小薛总身后躲。
这姑娘上来就点名要小薛总陪着,谁知道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或冷战中拿他扎针,大哥才不上这个当。薛稷藏无奈,无语,拎着这女人的后脖梗子,撇开众人,径直往公寓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