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正文完)
陆曦的样子实在是很狼狈。
他额头有一块难看的青紫,嘴角也被人打破,眼下印着青黑色,看起来在看守所这几天都没睡过好觉。
虽然警方不至于把他关进alpha监狱里受凌辱,但即便在oga专属的监狱,陆家也安插进了一个因为打地下黑拳被捕的oga囚犯,在里面好好的关照他。
此时此刻,他的外表倒是难得和内心保持一致,成了真正阴沟里的老鼠了。
容时隔着钢化玻璃坐在对面,眼里没有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当然更没有同情,他只是冷淡地打量着陆曦的惨状,像是不屑地俯视落在裤脚的泥点。
陆曦大笑着捂住脸,他第一次见到容时时,对方还是个刚被从孤儿院认回来的土包子,林恩思多年的搓磨没有消磨掉他骨子里的傲气,当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是这样冷淡不屑,尽管容时没有开口说要把自己赶出去,但却把他视若空气。
后来他不断在家人面前陷害他,他也只是厌恶地别看眼,没有与他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
陆曦笑得喉咙里都溢满铁锈味,腥得令他作呕,他那时只以为容时表面装的清高,其实怯懦不敢反抗,现在才明白,那时他只是怕闹得太难看叫家人伤心为难,现在他不在意那家人,所以打了老鼠也不怕再伤到玉瓶。
他手段如此高明,又这么好命,什么都没做就叫自己众叛亲离,大哥二哥母亲还有那个楚家少爷也爱他爱得不行,而明明是同一个父亲,流着相似的血,自己做的越多失去的越多,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他却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受害者。
陆曦越想越恨,他眼珠布满血丝,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容时泰然自若地坐在原处,眼都没眨一下,甚至还打开手机,抽空回了楚星驰一条消息。
“为什么?”陆曦被嫉妒和怨恨烧得几乎要吐血,可他哑着嗓子,却只嘶哑着吐出这三个字。
容时漫不经心地擡起头,他瞬间就明白了陆曦想问的问题,他曾经也无数次想过……但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小偷用下作的手段偷了主人家的东西,却要问主人为什么要还回去么?”
他的笑容充满轻蔑,可陆曦不得不承认,即便做出这样的表情,他也非常、非常的好看。
他紧紧盯着容时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和自己一样丑恶的怨恨来,但他失败了。
非要说的话,他的表情就像是看了一场失败的小丑表演,他不仅不怨恨这个小丑,还觉得有点无聊。
是啊,他或许曾经怨恨过陆曦夺走家人的爱,怨恨过他的污蔑和狠毒,又或许没有,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陆曦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无论此前是何种情绪,他现在连哥哥都不在乎了,更不会花费精力怨恨一个死人。
陆曦颓然落下泪,他哭得很难看,眼泪鼻涕混作一团。
容时被恶心到终于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消磨殆尽,他起身欲走,陆曦嘶哑着唤住他。
“为什么?”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向一直憎恨的这个人来寻求答案,“十三年的时光,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偏向你,血缘的牵绊就这么牢固么?他们怎么能这么绝情?”
容时站在玻璃墙前俯视着歇斯底里哭喊着的陆曦,他已经没太多心思专注于这场复仇的游戏中来,怨恨一些人也是要付出精力的,而这些人丑陋且无聊,还不如在家躺着撸猫来得有趣。
“每一步都是你自己走的,陆曦,是你自己把路走绝。”容时睫毛扇动了一下,“真心是靠馈赠而非索取,早在你释放信息素那天,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
陆曦沉默地趴在桌子上,如果不是胸前剧烈的起伏,都要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容时手已经落在门把手上,才听到他挣扎着开口:“我想见见林思恩,求你。”
容时回过头,避开监控微笑着露出恶魔的尖牙:“不用求我,两年后你们母子自会团聚。”
他推开门,身后传来陆曦的尖叫与警卫员的呵斥,随后是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陆曦用指甲抠烂了腺体,可他一直没有回头。
他走出监狱,把门外等待着的、沉甸甸的黑猫塞进羽绒服里,黑猫从领口漏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宿渊看着黑猫,眼中闪过暗芒,黑猫连忙讨好地夹着嗓子叫了两声,才没被这个醋王触手怪把它拎着后颈从容时怀里丢出去。
容时微微勾起唇角,像是一朵在冬季阳光下绽放的花。
容时回到家睡了一觉,他本以为先按捺不住的会是陆宗,没想到来电显示上先出现的却是林慈恩的名字。
他伸了个懒腰,床下酣睡的黑猫也被手机铃声跟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宿渊坐在飘窗上,他整个人背着光,看起来像是挂在博物馆最高处一幅千金难买的油画。
白皙修长的食指滑向接听键,他动作看起来慵懒漫不经心,某种却映着冷漠的光晕。
电话一接听,林慈恩带着哽咽的声音就从另一头穿出:“小时,你快过来,你父亲、你爸爸他最近身体就不好,今天在办公室突然吐血,医生说……说他可能要不行了,你来见见你父亲吧。”
容时点点头,他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也对父亲的生死毫不关心,宿渊走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炙热的掌心驱散了指尖淡淡的凉意。
“好,你们在哪里?”他声音没有任何情感,悲痛之下,林慈恩竟也没听出来,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飞快地爆出地址。
那不是医院,反而是陆家一处私人的研究所,虽然这个研究所底下两层确实是可以做抢救和疗养,但还是充满怪异。
容时皱了皱眉,他不想从最阴暗的一面来揣测父母的用意,但在听到地址时,还是忍不住想:陆宗不会是装病,想把自己骗去敲骨吸髓吧。
林慈恩语气听起来很急切,如果真是演戏,那她这个演技不出道真是可惜了。
尽管有所猜测,但他还是起身穿好衣服,黑猫和另外几只猫缠在一起打滚,看起来并没有跟着去的意思,倒是宿渊像条大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容时穿好外套转身时险些没踩到他的脚。
宿渊安抚地拉着他的手指:“别怕,我跟着你,保护你。”
“我有什么可怕的。”容时笑了笑,用目光比量了一下他的身高,“天塌了不还是有个子高的顶着么?”
宿渊严肃地点点头,满脸认真:“嗯,我帮你顶着。”
下一秒,要顶住天的男人拿过围巾,在容时脖子上缠了两圈,系成了花卷形。
“我给你当司机吧。”宿渊试了足足五分钟也没成功系出一个好看的形状,叹了口气拿起车钥匙。
容时刚刚已经见识过他的车技,不禁有些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开摩托的……不对,你有驾驶证么?”
“啊?这种两个轱辘的东西也要驾驶证?”宿渊看起来比他还要惊讶,不过还是擡起头,带着点微妙的骄傲道:“你不是晕车么,我想载着你就学了,很简单,一上手就会了。”
容时调整好围巾走下楼,他之前去探监陆曦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果然发现车子前面那块铁坑坑洼洼,看起来很像是撞瘪了又被人大力掰回来的。
容时没拆穿他,带上手套拍了拍后座,宿渊沉默了一下,不知怎么说服了自己,又美滋滋坐在后面抱住了容时的腰。
到了研究所门口,不仅没有陆思衡和陆弘景的车,就连林慈恩都不知去了哪里,他发的几条短信都石沉大海,电话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还挺有趣的。”容时冷哼一声,面上没有半点有趣的感觉,宿渊紧紧拉着他的手,像一个忠诚沉默的护卫。
他大步走了进去,陆宗的房间在一层最里面,走廊很安静,一时间只剩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隔着房门口的玻璃,容时看到陆宗躺在病床上,他面色灰白,身上连着许多机器,说是命不久矣确实不为过,只是刚刚还焦急啜泣的林慈恩却不见踪影。
容时没有脱下手套,宿渊抢先他一步拉开门,病房上似乎有某种机关,“嗖”地合上了。
这间病房非常大,里面甚至还有能划出一套会客室,然而现在那些沙发桌椅都被搬走,地面上画着一个血红色的复杂阵法,但是看着就叫人不寒而栗。
厕所中传来“呜呜”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被绑在里面,刚刚还一脸死气躺在床上的陆宗睁开眼,冲容时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
“到爸爸这里来。”陆宗招了招手。
容时站在原地,冷笑着看向他:“不了,你闻起来很恶心。”
陆宗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可他想到什么,很快就又换上了笑脸:“儿子,爸爸生了重病,你愿意帮帮爸爸的对吧。”
他连着仪器的那些线,大步走了过来,像是一条毒蛇攀上容时的手,另一边,施鹤从套房内的小房间走了出来。
“爸爸也是很爱你的,孩子。”陆宗脸都不红一下,打着亲情牌,见容时不为所动,反而厌恶地甩开他的手,面色不免扭曲了下。
宿渊一把推开他,挡在容时身前,容时掏出一张卫生纸,细细擦拭被他碰过的地方,仿佛刚才用这只手打了蟑螂。
“你是什么东西在场的都一清二楚,就没必要说这些话来恶心人了。”容时擦去鼻腔汹涌流出的鲜血,他明明看起来那样虚弱,却站得笔直,狂风都不能摧折。
施鹤摸了摸胡子,不屑地笑了,他看容时的目光像是看一块鲜美的肉、一个罪恶的怪物,却唯独不想是在看一个平等的人:“陆总,你难道还想和一个怪物沟通亲情么?怪物是没有感情的。”
他走上前,高傲地顶着容时的脸:“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和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徒弟说的,但就算你们两个加在一起手段也还嫩着呢,以为这样就能离间我和陆总,坐收渔翁之利?”
“小孩子还是天真啊。”陆宗包容地笑笑,却也露出藏在笑容下的毒牙,“哪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小时,这是父亲对你的忠告,以后务必要牢记啊。”
施鹤一唱一和补充道:“陆总,怪物是不能转世的,您这句忠告怕是要浪费了。”
陆总摆摆手:“施道长,胃癌也未必会死人,医疗这么发达,会痊愈的嘛。”
施鹤不屑地从鼻孔发出一声轻哼,他看着不断为容时擦拭,目光中带着担忧的宿渊,目光中充满恶意。
“陆总,请你走到阵法左侧,我马上为您准备换命。”施鹤挥动手中的黄符,黄符无风自动,落在阵法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