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所言非虚,但广招医者又要大费人力物力,国库空虚,如今已经加税一成,若是再加——”弘帝掩面长叹。
还挺会装,蒋行舟心中冷笑,若真是没钱,大可以早日与万昭国通商,从关税中总也能赚一笔不小的数目。
说到底,弘帝是存了自己的心思,想在朝中扫清所有稷王留下来的陈迹。
果不其然,谢秉怀下一句就是通商,弘帝没有当下拒绝也没有当下点头,只说再考虑考虑。
如今一见,谢秉怀同稷王政见一致,蒋行舟对之前的猜测又多了几分笃定。他甚至能想到是什么人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引安庆落马。
——谢秉怀同稷王交好,稷王又同安庆交好,这人挑拨谢秉怀和安庆的关系,意在重创稷王留在朝中的势力,且此人又在后宫手眼通天,哪怕皇后可能会染病而亡也在所不惜。
除了赵太后还有谁。
或者说,赵太后根本就是一石二鸟,目的之一就是要皇后死。但这一层利弊,蒋行舟尚未想明白。
下了朝,他转道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是个老头,叫姚昌寿,个子不高,精神抖擞。
二人一番寒暄,蒋行舟的目光落在了姚昌寿桌边的卷宗上,最
明明是最近发生的事,却压在了一众卷宗之底。
“看什么呢?”姚昌寿面上含笑,不着痕迹地将那卷宗往里抽了抽,让上面的盖住露出来的字。
“这是安大人一案的卷宗吧?”蒋行舟也没遮掩,“昨日上街时,下官的家仆撞见了安夫人,听了一耳朵。”
姚昌寿摆摆手,“这案子已经证据确凿,那安夫人呐,是为了自家官人急昏了头,什么话都乱说,你听过也就过了。”
蒋行舟眨了眨眼,不解道:“证据确凿?”
姚昌寿见蒋行舟一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想了想,将案卷抽了出来,“你瞧,这人证,有人安妃宫里的宫女出过宫,也有人见到那宫女深夜出入坤宁宫;物证,京城之外的几片疫区均是属于安庆一军负责的辖区,想要做点什么手脚,对他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蒋行舟恍然:“这么看来,是认证物证俱全了?”
“这种案子,要不是——”姚昌寿说着,突然笑意一凝,只一刹那又恢复如常,“要不是安庆与安妃自作孽,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大人英明。”蒋行舟笑着拱手,连道钦佩。
姚昌寿点点头,又将那卷宗原样压了回去,“你手头还有其他案子,案宗我让他们放你桌上了,去忙吧。”
“大人……”闻言,蒋行舟面露几分难色,欲言又止。
“怎么?”
“圣上准下官三日休沐,眼下还剩两日……”
姚昌寿长长地“噢”了一声,心底道这人在西南立了这么大的功,到了京城也不过是个愣头青,“无妨无妨,那就等你修整好了,再忙不迟。”
姚昌寿既然能坐到堂堂大理寺卿的位置,肯定不是个傻子。他如此急着草草结案,一来是明面上证据确凿不容转圜,二来,应该也是上头给他施了压。
既然如此,姚昌寿定然不会让蒋行舟碰这个案子,想靠工作便宜拿到出入宗正寺的令牌,只怕会有些难了。
蒋行舟想起阮阳,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才谢过姚昌寿,打道回府。
宅子门口,小厮正弓着身子给那棵石榴树浇水。树根旁有不少杂草,小厮便撅着屁股使劲拔。
蒋行舟领着他的后领将他薅起来:“让你找药,找得如何了?”
小厮擦了擦满脸的汗,道:“问了问了,问了一圈了,城里的铺子连寻常药材都卖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这个太岁,人家听都没听说过。”
蒋行舟面色一沉,却是未作他词,只让小厮去把阮阳叫来,自己则往马厩走去,牵了匹马。
小厮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不一会便同阮阳去而复返,见蒋行舟握着缰绳,问道:“老爷要出门啊?”
蒋行舟点点头,小厮便又识趣地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去哪?”阮阳问。
“去城外疫区看看。”蒋行舟拉着他往马边走,先行翻身上马,随后向他伸出手,“来。”
阮阳在空中摸到了蒋行舟的手,下一秒便觉得一股霸道的力道将他一拽,他便稳稳地坐在了蒋行舟的怀中。
蒋行舟的臂弯环住他,牵起缰绳。
身后就是蒋行舟沉而有力的心跳,温热的鼻息甚至都洒在了他的后颈,这个姿势让阮阳面红耳赤,他瞬间僵住,坐得笔直,一动都不敢动,活像个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