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册封礼日
每年宫里数得上的大规模节日庆典,大多集中在十月初一颁金节,到次年正月十五元宵节之间。四阿哥担心礼部届时繁忙照顾不及,便将宋莹的册封礼商定在了九月二十日。彼时她已出了月子,天气也开始变冷,穿着厚重的吉服行册封礼,也不会太难挨。
当日凌晨,天还未亮透,宋莹便被叫了起来。洗漱之后,披着一件夹衣坐在梳妆台前,由朱砂给她梳了一个紧贴头皮的大盘头,却不戴任何珠翠。
金茶在旁边捧着个托盘,里面装了一碟豌豆黄。宋莹随意捡了两块干咽了,又漱了漱口,这才起身,由众人帮她穿上吉服。
吉服是用石青色的织锦缎做的,绣了前四后三的五爪团龙纹饰。朱砂担心她会冷,在吉服里面给她又套了一层夹衣。
穿好衣服,换上崭新的花盆底绣鞋,宋莹这才将镶了七颗硕大东珠的吉服冠戴上。吉服冠的帽圈好像做小了,牢牢地卡在了她的头上,就跟戴了个金箍一样。
穿戴妥当,宋莹就要出发了。她要先去宫里的奉先殿,给爱新觉罗家列祖列宗的画像和牌位磕头。
礼部官员会在殿里将她的册封圣旨再读一遍。
宋莹觉得,这一步的意义就等同于告诉祖宗:这位宋氏,以后就是你们家的媳妇了。
从奉先殿出来,宋莹就要去给长辈们请安了。先是皇太后,再是东西六宫排得上名号的“庶母妃”们。
等宫里转完一圈,回到贝勒府后,她还要给四阿哥和福晋行跪拜礼。
一波流程都走完,她的侧福晋之位才算是坐实了。
宫里的娘娘们或许是经历多了这种“流程”,不觉得新奇,也或许是真的觉得与四贝勒不亲近,又或许单纯是觉得一个贝勒侧福晋没那么重要。总之,宋莹去请安的时候,基本没见着她们的面,只是在屋外磕了个头。
倒是德妃,因是四阿哥的生母,到底拨冗见了宋莹一面。她赏了宋莹一杯茶,说了些诸如“恪谨持躬”“克娴内则”的例行训诫之语,然后就让她离开。
宋莹起身蹲福,退后三步,转身要走,却隐约听到身后的德妃轻声嘀咕了一句“……命好的”。
宋莹觉得德妃这话应该不是对她说的,便当做没听见,擡脚离开了永和宫。
回到贝勒府,便是自己的地盘,宋莹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四阿哥和福晋早已在前院正房等候多时,宋莹抓紧时间将最后的礼仪行完,确定礼官都已经离开了,再也坚持不住,几步走向四阿哥下首的座椅,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
“好累啊……我的脚都快要走断了,”宋莹轻叹。
这里是四阿哥的起居之处,宋莹不熟悉,便不敢太过随意。若是换做长春馆,或是福晋的正院,她老早就蹬掉鞋子趴榻上了。
宋莹将一根食指塞进了帽沿,想要松一松被箍了一上午的脑袋。四阿哥见她难受得皱起了眉,起身走过来,亲自帮她摘下了吉服冠:“既然戴着不舒服,怎么还不赶紧摘下来。”
“这帽子怎么做得这么紧啊,”宋莹噘嘴抱怨,“难道以后参加庆典时,都要戴这个吗?”光是想想,脑袋就痛得要命。
福晋解释道:“这是为了册封礼专门定做的。帽沿窄,是为了防止你磕头的时候,帽子会掉落——你自己今天都没数数,一共磕了多少头吗?”
宋莹回忆,眼睛不自觉地朝房顶瞄去:“……好多,记不清了。”
四阿哥颠了几下手里的吉服冠:“女子的冠服,确实比男子的要重,”顺手将帽子放到了宋莹身边的茶几上。他坐回原处,说道:“你今天只是路走得比较多,如果这都觉得累,等到了新年朝拜,那可是一跪就要一、两个时辰的,到时可怎么受得住?”
宋莹转了转眼珠,做出一幅祈求状,正要开口,却被福晋打断:“你想都别想。今年是你册封的第一年,就是硬撑,你也得给我撑到春节后。”
四阿哥眼带戏谑地看着宋莹,仿佛在说:这可不是我不帮你,是福晋不让哦!
宋莹撅起嘴,“怒视”着四阿哥。
四阿哥手握拳抵在嘴前,咳了一声:“今年你们二人是无论如何都要一起进宫的。从明年开始,若不是大朝拜,就轮流报个病,一次去一人便可。”
福晋放松地吐了口气:“可算是有人替我了。”
宋莹瞪大眼睛:“这样可以吗?会不会被怪罪?”
“大朝拜耗精神,很多身子不好的前朝官员和后宅女眷,在那之后都要修养上几天。这一群人报病,是真是假也不会有人追究,不碍事的。”
福晋唏嘘道:“还是爷辛苦,全程跟着,一点儿也不能偷懒的。”
四阿哥端茶的动作蓦地顿住,瞪了福晋一眼。福晋不以为杵,看向宋莹:“我原本想着请你娘家人来参加三格格的满月宴,但又担心他们来了会不自在。过两日是你的册封宴,来的都是各府的福晋和侧福晋,不比温锅宴规矩多。这回说什么都得把你娘家的女眷请进来,好歹喝杯酒。”
宋莹迟疑。她自己虽然“翻身做主”了,但宋家人可都还是包衣。来贝勒府参加宴会的人哪个不是正经主子?宋家女眷进来了,别说被以礼相待,恐怕连个座都不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