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母子三
宋莹惊讶道：“毒气？哪来的毒气？”
福晋摇摇头：“爷为此特意从宫里请来了太医,可是太医也说不清楚，只猜测大约是因为当年早产时肚子里的恶露没排干净，加上当时她郁结于心,这才残留了些余毒在体内。当然也可能是平日饮食习惯不好，吃了太多相克的东西。我觉得更可能是前者,不然她怎么都不怀孕呢？这几年的月事簿子上面可几乎都是她。”
对于年氏不佳的身体状况,宋莹隐约有个朦胧的想法,却又觉得有些可笑,便也没跟福晋细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各自说着身边发生的一些不方便在信件中书写的事。
坐在两人中间的小六听了半天的八卦，终于觉得不耐烦了。他站起身,从自己的“宝贝收藏堆”中翻出了一个鲁班锁，拿到外屋低头摆弄了起来。
福晋见他距离自己足够远,便将手举在嘴边,悄声问宋莹：“弘时他们几个，可有发现小六的病症？”
宋莹点点头,将之前喜乐的分析复述了出来。
福晋听完说道：“爷这次带钮祜禄氏和耿氏来，也是想让她们心里有个底。来之前，爷已经提前告诫过她们一回了。”
宋莹对此早有预料，此刻也不怎么意外。
福晋又问道：“那几个小子,待你可还算恭敬？”
宋莹正要回答，就听外屋的小六喊了一声“四哥”,然后就是他跑出去的脚步声。
宋莹和福晋隔窗望去，就见刚从外面回来的弘历半蹲下身子，在与小六说些什么。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小六突然就将鲁班锁塞进了弘历手里。
弘历被动地接过鲁班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站起身往屋内走来。
进了屋，弘历先向福晋和宋莹二人行礼，然后说道：“嫡额娘，宋额娘，儿子想与六弟一起玩一会儿鲁班锁，可否让六弟去儿子的屋里待一会儿？”
福晋笑笑：“听你宋额娘说，你平时读书很是辛苦，这赶上过年，可得好好休息一下。跟你六弟去玩儿吧，我让人给你们送些点心。”
弘历拱拱手，带着小六离开。
宋莹冲着弘历的背影擡擡下巴，小声对福晋说道：“这孩子是最恭敬不过的了……”
回到自己的书房，弘历命人将榻上的炕桌挪开，亲自将小六抱上去坐好，然后脱了鞋坐到他对面，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小六兴致勃勃地摆弄那几块木头。
并非是弘历不想参与其中，而是他很清楚小六找他“陪玩”的本意：这个弟弟并不是真的希望有人陪他一起游戏，而是想借着弘历，离开福晋和宋侧福晋待的那间屋子。
两位额娘许久未见，自然有好多私密话要说，而小六其实很讨厌那种空气中充满了窃窃私语的环境。
他这个弟弟与常人是“不同”的。
弘历早就发现了这点，但他什么也没问，也没有表现出来。
最开始，他是顾忌着宋侧福晋。因为小六是她的亲生儿子，而自己未来十几年都将在她的手下“讨生活”。贸然说人家的儿子是个傻子，只会让自己日后的处境变得艰难。
后来，他发现小六只有在与人交流时会表现得有些呆愣——虽然这样想好像很不尊敬兄长，但看到小六直言直语地怼三哥，将三哥说得面红耳赤时，弘历心里还是觉得很解气的——其他时候与普通人也没多少差别，甚至在某些方面，小六要比一般人更加聪明。弘历也就逐渐不那么在意这个弟弟的另类了。
再加上宋侧福晋对他们这些庶子确实很好，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都会亲自过问，使他们的起居毫无不妥帖之处。这让小小年纪便离了母亲独居的弘历，从宋侧福晋的身上找到了再次被母亲关爱的感觉。
然后就发生了三姐姐拿鞭子抽他的那件事。
也是自那次起，弘历发现，宋侧福晋对待他们这些孩子，是能做到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的。
她不会因为三姐姐是她亲生，就肆意偏袒，也不会因为三哥是长子，就给予优待，更加不会因为自己是与她关系不算太好的钮祜禄格格的儿子，就随意忽视、打压。
宋侧福晋是个很好的人。
这样好的人，不应该因为有个“傻”儿子，就被人轻视、嘲笑。
像自己的额娘那样。
……
“你阿玛与我说，宋侧福晋的儿子很有些‘与众不同’，你与额娘仔细说说，是怎么个与众不同法？”
……
“什么？！竟是痴症！这可真是……天意啊……老天果然是站在我这边的……她肯定是上辈子造孽太多，老天爷这才令她这辈子生个傻儿子还债……”
……
小六的手没拿稳，一块榫卯滚到了弘历跟前。弘历将木块捡起，递还给小六。
他不是很喜欢额娘谈论宋额娘和小六的语气，但他也没法直接开口阻止额娘吐出那些诅咒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