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苏长卿催促,身后一重,她稳稳地站了起来,闷声不吭地往原路走去。
一路无语,显然身上背了个活人,回去的路要难走很多。
苏长卿年幼时便常跟着爹爹上山寻木料,做木匠又干的又都是体力活,就算是做小玩意儿,拿着刻刀,坐上一天,也不是寻常女子可做到的。
可,今天,走到山角时,她只觉得两腿发颤,浑身冒汗,气都有些接不上来。
又硬着头皮撑着走了一段,找了块石头边,把女孩放下,“我走不动了。”
“那你歇会儿再背。”颜娘眨了眨眼儿,坐到石头上,露着体贴的笑:“你也来坐吧,还有些路呢。”
苏长卿瞪大了眼儿,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她该把她扔在山上的。
想归想,终究是没说什么,闷闷地坐了过去。
山风划过,体内的躁热被逼了出来,粒大的汗珠子不停地从额上滚落。
“给,擦擦吧,若是着了凉可就不好了。”小手拿着帕子递过,一脸无害的样子。
伸手,偏偏不接,胡乱用袖子抹了抹。
“真是个臭木头。”轻飘飘的话,传入了过去。
苏长卿眼儿又大了几分,又有些赌气地别过了脸。
不以为意以扬了扬眉,颜娘解了小荷包。“好啦,别那么小气。”
脸被人板了过去,嘴里一甜。“不气,不气。”
苏长卿有些发愣。
“好了,吃了我的糖,可不准扔下我,一会儿,先回你家里。”颜娘自顾自地说着,眼眉里透着得意。
嘴里含着糖,看着那张圆圆带着浅笑的脸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待回到了家里头,苏长卿看着那个单脚跳来跳去,好奇地这瞧瞧那摸摸的女孩子,又有些后悔了。
灌了几口水,从柜子里翻出了药酒,走到桌边,“别乱动,坐下。”口气硬梆梆的。
颜娘白了她一眼,倒是听话地坐下了,脚被擡起,脱了鞋袜:“你下手轻些,别弄痛我了。”
擦药酒哪有不痛的,苏长卿在心里头鄙视了一回,把药酒倒在手中,搓烫了,按上伤处,一用力。
“嘶。”小脚下意识地收了收,倒没大叫。
苏长卿有些意外,“一定要揉散了淤血才成,若真受不住,喊出来,别忍着。”
“没事。”颜娘转过头,拿了桌上刻好的玩意儿:“这都是你做的?”声音带着几分颤。
到底还是稍放轻了些手劲,苏长卿点了点头。
一个个转着在手里摆弄了片刻,颜娘又问道:“怎么都没做完?”
“做坏了,都废了。”
“唉,可惜了。”颜娘拿着一只木簪子,上面雕着九朵梅花,配在下边的叶片儿却是损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苏长卿擡眼儿看了看,那是她花了好大心力做的,其实已经做成了,打磨抛光都完了,只是在最后觉得那片小叶儿边还要修一下,谁知被那突兀的拍门在她预想之外的时间响起,受了惊吓,错手绷了一块,嘴里低声嘀咕了句:“还不是你们害的。”
眉心儿皱了皱,颜娘侧着头,眼眸中带着几分探视:“我以为,你会扔下我,不管我的。”
听了这话,苏长卿抿了抿嘴,手上不停,直到颜娘以为她不会答时,才说了话:“我爹说过,恩怨要分明,一马归一马,她们是她们,你是你。”
……
“好了,”苏长卿也不理会对方的沉默,又揉了会儿,“你起来试试。”顺手帮她穿上了袜和鞋。
颜娘站起,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尚且带着些痛,但不至于不能走。
苏长卿把药酒瓶子封了,递了过去:“应该没伤着劲骨,要是晚上肿了,还是要去找大夫看看才好,这个给你,不想被发现,就偷着擦擦。”
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颜娘接过了药酒,又拿着那梅花簪子,“这个我也要了。”说完,也不等那人答应,转身要走,脚用错了些力:“哎哟。”又是一声。
苏长卿扶了她一把:“要就拿去吧,脚还不利索呢,慢些。”
等把颜娘送走,苏长卿回到房中,坐在房中发了会愣,又走到另一间,拿出个铜板儿,“爹,你帮我决定了吧。”说完,把铜钱向上一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