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天玑门是江湖上一个三流的门派,虽然名头听着响当当可真要是按着地位排名,大概连前三十都难排上。
天玑门的创派人原本是当轻候的,侦查探听消息的本事很是不错,是以在开派之后他就总攻这一块,据说这个门派里的人虽然身手非常一般,但轻功很是不错,毕竟干这一行的除了能躲会听之外还要擅长开溜。
青竹已经记不起来她入门时候的情形了,只听师傅说有一次他去边关打听事,在野地里捡到了快要饿死的她,小脸已经泛青麻破洞露出的肚子没有半点肉提起来还没一只狗儿重。原本是不打算带回去的,毕竟那个时候战乱年年这样的事太多,也合该是机缘他出门时家里头那个病秧秧的独女说门派里全是师弟,她想要一个可以陪她玩的小师妹,就是因为那样的一句青竹被带了回去,没有曝尸荒野喂了那野狼秃鹫。
青竹记得最早见到孙二娘的时候,她坐在木藤椅子里头上带着厚帽子,脖子里围着一条不知是什么皮做的毛围巾,身上穿得厚厚的腿上还加盖了一条毯子,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可光照在她脸上的时候感觉不到一丝暖,反叫人看得有些苍白,她看到自己时弯了眼儿笑,“你就是我爹给我带回来的小师妹吧,真好呢。”她的声音小小的没什么中气听着就让人觉得病得很重:“以后你就叫青竹吧,挺拔有韧劲能够长得好好的。别像我这样。”
青竹入了师门之后除去跟着师傅学本事,只要有空就陪在师姐的身边,那个时候,她觉得师姐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儿。
每次吃饭的时候师姐会说:“小青竹你多吃点,把我的那份也一块钱吃了,这样你就能多长些肉了,我给你起取名是想你长得好好的,可不是像竹子那样细长,你看看你,要再这么长下去,你这根小青竹就要成晾衣杆啦。”
每次被师兄们欺负了,师姐又会把她拉过去:“青竹往后呀他们谁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回头让我爹收拾他们去,你别怕他们。”
每次练功伤了她会一边指挥着婆子拿药一边皱眉:“青竹你可要小心些,练功归练功可你是姑娘家不能留疤那样就不好看,以后伤了来找师姐,来来来要不要师姐给你擦擦。”
青竹曾经问过孙二娘:“师姐,你为什么对我那样的好?”
孙二娘摸摸她的小脸说:“因为你比那些师弟们都好玩。”
好玩?青竹想师姐的意思大概是她比较可近亲吧。后来她求师兄带她去据说很灵的庙里拜菩萨,希望师姐的身子能够快点好起来。没有过多久,天玑门的掌门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白家的老爷,后来经由白家老爷的帮助请来了一位很有名气的神医。
青竹知道这个消息后很是开心,她想一定是菩萨听到了她许的愿显灵了。
“这药真苦,比我以前喝的药都苦。”
“师姐,良药苦口越苦的药就越能治病的。”
“可是太苦了呢,我咽不下去,不信你尝尝看。”
“行。”
青竹偷尝过那苦得发涩的药,看到师姐一顿一顿大碗大碗的喝不是不心疼的,可是,她相信只要师姐能够坚持喝,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后来为了能够更好的治病,师姐跟着大夫一块儿离开了天玑门,走的那天连个招呼都没有打,青竹在知道师姐离后心里空落落的,晚上无人的时候她静静地哭了一场,第二天红着一双眼,跟着师兄们认真练起了功,她想她要早些变得厉害起来,这样她就能早日离开师门去看师姐,将来也能够保护师姐。
孙二娘虽是离家治病,可每年还是会抽空回来个几趟,最初的一年多变化是明显的,人比以前胖了,脸上也不再如过去那般总是带着病态的青灰,身上也不用总裹得和粽子似的。
那会儿青竹心里头是很高兴的,她想按着这样来看,再过个几年大概师姐就能够回来了,到时候她们就能和从前一样时常待在一块了,说不定师姐也能够和她一起练功。
可是,事情却又似乎不像是她想的那样,孙二娘的人虽然一点点的好了起来,可是却始终不能痊愈,她回来的次数虽然增加了,可每次住上一阵子后还是要回到神医那儿去。
就这么着时间在她的来来回回中不知不觉地渡过,青竹一点点的长大,她十二岁的时候头一回独自出了任务,渐渐地成为了师门里比较出色优秀的人物受师命出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也是因此有几回她错过了师姐的返家。
自打那之后,青竹就开始有了新的盘算,神医的住处一直是保密的,就连师姐也不肯轻意的透露,于是她开始运用起那些学到的本事,足足用了将近一年这才查到了地方。
那一年青竹十五岁,她头一回私自离开师门,出去的时候笑呵呵的,回来的时候却木着一张脸。
谁都猜不出青竹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改变,师兄弟们甚至拿这件事来打赌,可无论怎么打探却查不出半点,直到孙二娘重回师门的那天这才看出了点瞄头。
打从孙二娘回来青竹就一直躲着她,刚开始还不明显,到后来只要孙二娘在的地方这丫头就闹失踪,青竹从小就不是一个有太多表情的人,又不爱与人说话,可这个闷葫芦见到师姐却是完然的两个样儿,这下,只要是长眼都能猜到青竹的改变必定是与孙二娘有些关联,于是,打赌又变成了孙二娘到底对青竹做了些什么。
孙二娘从来不是一个笨的人,打从进门就察觉出了青竹的不对劲儿,再细了打听晓得了她前阵子私自出门两个月,略思量了一下就晓得了出问题在哪儿。
孙二娘打小就是一个病秧子,生病、吃药、休养、再生病,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孙二娘是家里头的独女,又是那样的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她爹又生不出第二个来,是以对这个瓷般易碎的女儿是言听计从,只要她要求的无不答应。
虽是这样孙二娘却不是一个娇纵的人,她没那个心情去娇更没那个体力去纵。
孙二娘是挺羡慕那一群的师兄弟的,不光是因为他们有强健的身体,更多是因为他们之间或吵或闹或骂或笑从不让人觉得无趣,上窜下跳可真好。
孙二娘挺想找一个人能陪自己玩的,但她又不太喜欢和男子亲近,某一天心血来潮就让爹给自己找个师妹。
孙二娘看到青竹的第一眼时觉得她和自己很像,一样白里带青的面色,一样瘦得和杆子似的,一样是个不像能活着长久的。她给她起名青竹就是想她别和自己一样。
青竹刚到的时候就不太爱说话,她又天生长着一张木头似的脸,没事逗弄她就成了孙二娘最喜欢的事儿,不过,她自己个儿可以逗弄却不代表别人也成,青竹是阿爹为她带回来的师妹,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师妹。
孙二娘是一直以为自己会是个短命的,可没想到在她十二岁的时候有了一次转机,爹找到了一个医术极为高明的大夫,那是个性情有些古怪的女子,在给她下诊脉下针吃了一阵子药后,有一天突然就将她带走了。
被带走的时候孙二娘心里是有气的,离不离开家她不在意,可是就这么走了她连带上青竹都没来得及。不过她又是一个极为看得开的人,反正已经成了这样,回头好好配合治病早些养好回去也就是了。
这么着孙二娘带到了药谷,其实所谓的药谷也就是一个避世种药的地方,那边比较偏远邻近就几个不太繁荣的小村子,也是后来她才知道之所以那么急的赶回来是因为家里头还有一个病人要照顾。
后来孙二娘的身体一点点的好转,还另外又有了两个师傅,相较于脾气古怪不爱说话成天摆弄药草的大师傅,她倒更喜欢古灵精怪有事没事逗弄一下大师傅的病美人二师傅,她总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像自己和青竹。
孙二娘的身体足用了两年这才去了根,后来跟着大师傅练气习武竟也有所小成。
身体好了还有了向强壮发展的趋势,可孙二娘回去后却仍旧没让青竹知道,她装娇弱逗弄着那个老实巴交的丫头,她总觉得这就她和青竹之间最有意思的相处方式,直到有一天青竹开始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