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过是想讨个口头便宜，没想到竟真的得偿所愿，柳三喜忍不住弯了眼嘴快咧到了耳朵根。
那一心想着美人抱抱的小娃也不晓得她们在干嘛，嘴角流出了一道口水来。
又过三年。
“四郎你给我到边上玩去，别在这里吓着无忧。”连着下了几日的雨，难得太阳露了脸给萧条的秋天带来了一丝亮眼。柳三喜抱着婴儿坐在院子中间，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哄着孩子，嘴里轻声哼着小曲，见儿子凑过来张嘴就赶人。
“娘，娘，我就看妹妹一眼呗。”三岁大的男娃咧嘴全然不顾娘亲的轰赶：“我不吵我就看看。”
“去去去，又脏又臭的一边待着去。”柳三喜瞪眼，拿脚轻踹了自家小子。
柳四郎一脸委屈，手摸着屁股眼儿一转，跑到屋子里【姨，娘又欺负我】已经掌握了不少手语的孩子最拿手的就是这句。
姚雪儿摸摸他的头，牵着小娃娃的手走到外头，见家里的那冤家低头细看着孩子，那模样与记忆中看到儿子就没好脸色的人完全不同，不是不晓得这人一直想要个闺女，却万万没想到喜欢成了那样儿，直到这会儿她才明白何以当初每每见到四郎与自己亲近，那人就板脸儿，当初说她连娃娃的醋都吃，这会儿真是打了自己的脸。
“雪儿，你看她睡得真香呢。”柳三喜抱着孩子仍旧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妻子的到来，她擡头笑压低了声：“你看看，眼睫毛多长，长得可真好看。”
姚雪儿凑过去看【是挺好看的。】
“嗯，她长大之后肯定会是个和你一样的美人儿。”柳三喜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那可爱的小脸。
姚雪儿挑眉【看你喜欢得紧，早知道让她随了你的姓，做你的女儿。】
“什么你的我的，你的女儿还不就是我的女儿。”柳三喜没做多想直接应道。
听了这话姚雪儿脸色稍霁，她摸摸柳四郎的头，阻止了他上前凑的意图，【你都抱着她晒挺久了，回房把她放床上睡吧。】
“再晒一会儿，好久没出太阳了，多晒晒太阳对孩子有好处。”柳三喜没有放下的意思。
【你呀，现在眼里只有她了。】姚雪儿一把将柳四郎抱了起来，那小子见姨姨抱忙乐呵呵地把小脸往她脖子里靠。
直到这会儿柳三喜才惊觉妻子的酸味，“小子，你给我下来。”她抱着无忧声音仍旧是压着的，边说边缓缓起身：“好啦，咱们回屋去。”她哄着妻子。
姚雪儿瞪她先抱着孩子进屋，柳三喜忙抱着女儿跟了过去，进房将孩子放到床上安置好，由着那脏兮兮的臭小子跟着爬上床。
“只准在床尾看着你妹妹。”柳三喜一句话将儿子定在当场后，这才转了身笑着比划道：“醋坛子。”
姚雪儿给了个白眼儿【你当年还不是一样。】
【哪一样了。】柳三喜嘴硬心里却是有些虚的，转头看了看床上的两个孩子，她移了移位子将儿子视线挡了【我这不是因为无忧长得像你，这才偏心了些嘛。】
【这话亏你说得出口。】姚雪儿悄悄用手戳她胸口。
柳四郎看不到她二人的手势，眼儿一弯偷偷往妹妹那里移了一些。
【我自是说得出口的】柳三喜说到此处神色正经了些【你还不知道我的心事嘛，咱们自己也是女人家，这世道女儿家艰难，你也不是不晓得无忧的身事，她才这样的大就因为是个不值钱的闺女就给人贱卖了。】与四郎捡来时半点线索也没有不同，女儿是买回来的，也是机缘巧合，那是路经此处的逃难者，女人因为颠沛流离早产，因是个不值钱的丫头才那么点儿大就寻了牙婆子卖钱，柳三喜一直想要个女儿，早早与牙婆子约好若有不被人要的姑娘要寻人家收养就告诉她，是以她就这么如了愿【这世道女儿家生来就比不得男人，她又是如此的命苦，我自然偏疼她一些。】
姚雪儿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她不过是一时被这人冷落才起了小心思，这个随了她姓的女儿她也是喜欢的，就是因为心疼她的生事，才起了无忧这个名，姚无忧要无忧【我哪儿不晓得你的心思了，可你想想自打她来了，你有多久没好好同我讲话了。】
【哪不好好说话了？我这不是正和你说吗？】柳三喜耍赖【你一瞪眼，我可不就老实跟着你进来了。】
【贫嘴】姚雪儿被她那无赖样惹得有了笑，她侧头看向床上的两个孩子，四郎这会儿已经趁着娘亲不在蹭到了无忧的边上，他也不逗弄她，只乖乖的低头盯着瞧，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顽皮的模样。心思微微一动【三喜，我看四郎喜欢无忧得紧呢。】
【他看到长得好的都喜欢。】柳三喜翻白眼儿。
【和你说正经的，你说，若是他们将来长大了，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可好？】姚雪儿试探问道。
【肥水不流外人田？】柳三喜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想明白她的意思后瞬时瞪圆了眼儿，她转过头看向四郎再看向无忧，再回转过来【你是说，让四郎娶了无忧？】
【你想想，无忧嫁了四郎，她就生活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她用不着担心婆婆压着，四郎咱们打小就好好的教他，往后有咱们看着也不敢做出格的事儿。】姚雪儿分析。
柳三喜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竟也心动了起来，她再次转过头看向儿子的眼神变得不同了起来。
感受到了娘亲的目光，柳四郎抓抓自己的脑袋，缩着脖子又退回了床尾。
柳三喜笑嘻嘻的走过去，手一伸把儿子抱了过来：“四郎，你喜欢不喜欢无忧。”
柳四郎叫她娘这笑弄得有些害怕，人缩着头却点得飞快。
“那你可得记住了，将来一定要好好待无忧，不能让她受半点委曲，不然，哼哼小心你娘我揍你。”柳三喜说完转过头，朝着媳妇笑：“就这样定了，打明儿起我就好好调教他，回头咱们跟娘说去。”
柳四郎听他娘说要调教自己也不太明白会怎么样，转头看看床上的无忧吸了吸鼻子，傻呵呵地跟着乐了。
另一间屋子里，姚氏点了香站在柳二娘的灵前，她在心中默念：“孩子们如今过得很好，你且放心。”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