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都是知道原因的,却没有一个能够把公主劝住,绕一圈最后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驸马身上。
洛清河有苦难言,只能站在那儿接受这无声的指责。
老大夫摇摇头,把病症一一说明又叮嘱关照了一堆,亲自去药库拿药材煎去了。
丫头端来了水,老嬷嬷亲自为长阳敷巾子擦了擦脸,盖好了被子由侍女接手后,她起身走到了洛清河面前,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驸马这话儿原不该由我来说的,可公主是老奴一手带大的,她打小身子就弱,六岁前喝的药比喝的水多,好不容易调理到十岁才长结实了些,您也瞧见了每日公主都是要服用汤药补身的,别看她忙里忙外好似挺有精神,其实那都是虚的。”
洛清河隐隐猜出了她的意思,没出声她静静地听。
老嬷嬷见她如此又继续道:“刚才大夫说的驸马您也都听到了,公主若再不好好调养这身子怕是会不好,老奴也知有些事驸马您也没法子,毕竟公主她打小就是个定了主意,便再听不进别人话的性子,可,您和咱们不同,您终归是公主的驸马是她的夫,您与公主日日相伴同进同出,您若是能多劝几句,或是能……能多担待些,公主兴许就能好点。”
直到她说完了最后一句,洛清河这才彻底明白,何以之前所有人会将目光聚在自己身上,没错,打从书房那夜之后,她时时跟在长阳身边几乎可说是朝夕相对,这在外人看来就是夫妻感情深厚时时不离,一个受冷落的驸马是没有话语权的,可是一个得公主青眼的那就完全不同了,不知内情外人会这样想并不奇怪,只是,她当真就那样无辜了吗?扪心自问她还真无法理直气壮地去反驳,虽然也曾劝过也曾试着分担,可,出于私心急着想让至亲回到过去平静的生活,她所谓的好语相劝,也不过是在事成之后的虚伪。
“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她的。”洛清河重重点头,“我会看着她,叫她好好修养的。”
老嬷嬷得了他这一句,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
入夜洛清河打发了想要留守的侍女,独自守在了房中打算亲自照顾。
长阳在傍晚醒过一回,吃了药没多久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洛清河坐在床边,这会儿身边没了人,她才能如此直接地打量那床上躺着的病人。
长阳的面色很差,烧还未退尽小脸却并没有因此而红润,反倒一如往常那般是全无血色的白,这白也不是健康时透着光亮的白,这白是黯沉的病态的,她的神情是疲惫的,睡的也不是很安稳,呼吸有些急促,那时不时轻皱的眉这会儿一直没松。
洛清河痴痴地看着,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额,指腹在那拢起的眉峰上轻抚,深邃黑瞳中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浓浓怜惜。
脑子里一幕幕是她们认识之后的点点滴滴,那平时被她隐藏极深的情绪,此刻带动着她脸上的表情,时而皱眉时而勾唇。
女人喜欢上女人吗?这样的事在洛家算不得新鲜,事实上家中最杰出的几名洛氏女,都是选择与女子结伴过完一生的,只是,家中虽有不少这样的事,可天地有阴阳万物分雌雄受,这样教育长大的洛清河并不太明白她们何以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直到她遇上了长阳,直到她的心开始为另一个人跳动。
只是……她和她吗?
别人都当她们是夫妻,她却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身份,她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中间所隔何止是万里,洛氏女可不忌世俗目光与女子相恋,可这出自世间礼仪典范的天家公主,又怎可能做出一样的选择。
思及此洛清河心中又是无奈又是酸涩,轻轻一叹那不再深藏的痴情,目光再次划过长阳的脸,视线最终落定在了她的唇上,想来是发烧的关系,那向来颜色极淡的唇此时颜色很深,与那苍白的脸色相对比,显得格外的妖艳诱人,心一下跳得重了起来呯呯的。
洛清河轻轻咽了咽喉咙,她缓缓俯身动作极轻极小心,近到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呼吸时,只差一步便可触及那柔软之处时,长阳的眼忽地睁开了。
目光相对一切都被暂停只听到一句。
“夏六郎,你一定得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