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一直没有出声,时间长了倒似是已经睡过去了。
而洛清河则睁着眼儿盯着雕花的床顶,本该因旅途劳顿而困乏不堪她,此刻半点睡意都无,人明明是累的可脑子却格外的清醒。
这还是她与长阳头一回同榻而眠,打从出去行商之后每次回来她多是住在此处,一来她总归是挂着驸马的名头,出门在外久不归来到家还要分房而眠说不过去,二来,那时情况还不似现在这般稳定,每次回来她与长阳总有许多事要商议,讲得晚了自然也就留宿在此,时日久了许多事也就自然而然,那时同住一屋,也曾在心里渴望能更亲近些,能如闺中密友那般同榻而卧共枕倾诉,如今虽与想象的不尽相同,却也算是圆了那梦,可明明那样的亲近她反倒又觉得好似哪里不对。
挨了好一会儿,洛清河终是难耐地侧转过了头,就着那微微亮光去看身边这人,哪知她才动身侧的人就开了口:“怎么还不睡?”
洛清河心虚一愣才喃喃道:“脑子里事太多,有些睡不着,吵着你了?要不……”
“要不什么?”长阳轻声打断。
“没,没什么。”洛清河头转正重看向床顶:“你先睡吧,我再过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长阳却没被她打发,她侧转过身支颐看着她:“说来听听,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洛清河话不经口。
“问你呢。”黑暗中长阳勾起唇角。
感觉到身边人正看着自己,洛清河却不敢回望,只干巴巴道:“还能想什么,不就是生意上的事。”
“哦。”长阳淡淡应了声:“你那会儿总说我事事操心,怎地这会儿自己反倒停不下来了?”言罢她伸出手学着这人当年对自己所做,用手指在她的太阳xue上轻轻按揉,又学着她的口气道:“你闭上眼,什么都别去想。”
叫她如此相待洛清河哪还能什么都不想,在外头每每夜不成眠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她,想着她冷脸以对时总爱抿紧的唇线,想着她难得展颜时眼底眉梢的笑,想着她疲惫时强持的倔强模样,未知情滋味时她从不晓得想思竟会如此刻骨铭心,鼻翼悄悄舒展她偷偷闻着身边这人散发出的淡淡香味,哪还有半点睡意:“长阳。”她难耐地轻唤一声。
“嗯?”长阳回应了她。
理智与情感在极短的时候里交战了一回,洛清河张了张嘴踌躇了下才道:“我打算下一趟去关外。”她说完便感觉到了身边这人动作的停顿。
“怎么想去关外了?”长阳收回了手,眉不自知地皱了一下语调都变得不同。
敏感地察觉出了这人语气中的情绪变化,洛清河只觉得心口一阵憋闷,夏六郎是她的心魔,打从她那日她听得太子话语之后,这心魔就扎下了根,这些年那被众人刻意隐瞒的事她已略知一二,也十分的清楚她与夏六郎之间的差距,她兢兢业业不分昼夜地奔波忙碌,为的不光是帮长阳分担辛苦,更是为了让自己成长起来有足够的分量,好叫那些人知道自己比夏六郎不差,她能在长阳身边,不光只是因为自己有那与夏六郎七八分相似的皮相,四年她声名鹊起已然成了与夏六郎齐名的人物,可直到这会儿,她才知道自己与夏六郎对长阳而言,只怕仍是天差地别,哑了嗓子她艰难道:“关外好东西多,夏,夏将军他平定了六族眼下正是做买卖最好的时候,我打算去看看顺道也去拜访一下夏将军,看看那传说中的战神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哦。”长阳应了声重躺了回去,“也好。”
听她没有反对洛清河倒有些无措了起来,摸不准这人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怕她知道还是根本不在意她知道,纠结了片刻她终是耐不住提起了勇气试探道:“我曾听说,听说夏将军与我长得有些相似,是不是真的?”说完听不到回话又有些后悔了起来。
等了许久就当她以为长阳不会回答时,那素来淡淡的声音重又响起:“何必急在一时,像不像等你亲自去看了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