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刚刚卡座上,听到的对话,问:“你很想梁泊言出来告你吗?”
“我想他出来。”金明曳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变成什么鬼样子都好,不要他妈的完全失踪,根本都找不到。要是完全没消息就算了,还让我知道他回了北京。你知道吗,我前段时间还去找了个当官的,问他能不能把北京再封几天,出入公共场所乘坐交通工具都需要扫健康码行程卡,反正现在第二波疫情,严一点嘛。这样的话,他去了哪里就很好找了。”
“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李昭听得都皱眉。
“领导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金明曳说,“让我不要发神经。”
“但你去找过他吗?”李昭问,“从去年到今年,在他出现新闻前。”
“当然没有了,我本来以为他已经……”金明曳说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了,怀疑地看向李昭,“梁泊言不会是跟你在一起吧?”
“你本来以为他怎么了?”李昭只需要这个答案。
“那个不重要,你先跟我说,你知道现在梁泊言在哪里吗?”金明曳还挺着急。
梁泊言今天唱得有些累了,干咳了两声,喝了杯润喉的蜂蜜水,再一擡头,就看不到李昭的人影了。
绕了一圈,原来在后门跟不知道哪个人说话,这人面子也够大的,当着李昭还夹根烟抽。
李昭也看到了梁泊言,甚至对着梁泊言做了个招手的手势,让他过去。
梁泊言不明就里,刚走几步,李昭就直接把他拽了过来。
“梁泊言不在我这里,”李昭的一只手从背后捏住梁泊言的脖子,一边面色如常地对金明曳说,“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这是我的新欢。”
梁泊言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面人,就被李昭捏着脸,吻了下去。
金明曳莫名其妙突然看到这种场景,既恶心又伤心。
他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虽然早就知道男同性恋都很淫乱,但实在也没有必要这么表现给他看。想起梁泊言离开大陆之前,还特意嘱咐过他,说如果过来问,记得说不知道。他打了很多次腹稿,还上网搜索了李昭的照片,但李昭压根就没有来过。
现在梁泊言明明回来了,却根本没有消息,完全没有想过联系他,他却还要在这里,帮梁泊言圆谎。
李昭将还处于呆愣状态的梁泊言放开,又问了一遍金明曳:“你现在能告诉我吗,你本来以为梁泊言怎么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金明曳的语气多了厌恶,“你不都有新欢了吗?”
“找到梁泊言,我马上就能把他甩了。”李昭冷酷得像一个十足的渣男,“麻烦你说清楚。”
金明曳只是叹了口气:“那他妈的都不重要了。”
但李昭不这么看。
“我他妈的是学编剧的,”李昭冷冷地说,“我会完形填空补充语义,你本来以为什么,你觉得这很难猜吗?”
最尴尬的人,其实还是梁泊言。
他原本以为会直接埋在地底的事情,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他却找不到什么办法来隐藏。毕竟,金明曳到现在仍然保守着秘密,可是李昭,却即将猜出来。
乐队成员也没走,听见动静也过来了,陈思牧倒是眼疾手快,看这架势,把梁泊言拉了过去,躲在人群中。
“我靠,你咋回事,找了两个金主被发现了?”陈思牧悄悄问他,“也太狠了吧你。”
梁泊言发现这种傻卵还是有存在价值的,把他都给气笑了,给了陈思牧一胳膊肘,击打在肋骨位置,让陈思牧痛得成功闭了嘴。
“你这一年都没有找过梁泊言,你的公司也根本对找他这件事情兴趣不大,毫不作为,但在他有了入境记录以后,又开始大张旗鼓炒新闻。”李昭说,“你本来以为,他已经死了,是吗?”
金明曳没有说话。
李昭觉得空虚,空虚原来比痛苦还可怕。巨大的肥皂泡碎在眼前,那些原本在光线之下绚丽的色彩,瞬间变为了空气。而他们其实本来就是空气。
如果现在他继续问下去,问梁泊言,或者问金明曳,他也许能得到更具体的答案,知道梁泊言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李昭仍觉得空虚。
在他跟人无数次的描述里,他可以清晰地记得,他见到梁泊言的第一眼,这个人穿什么样的衣服,跟他说了什么话。又或者这些年里,他们见过多少次面,他做过多少努力,他希望得到爱,希望能够固定一份关系。
但当李昭将这些事情,在电光火石之间,于脑海之中,走马灯一样放映完毕,李昭不得不承认一件存在良久的事实。
他做过这些事情,他付出了很多,他花了很多钱,在香港大海捞针找到梁泊言,他不是不爱梁泊言,但如此长的时间,他仍然跟梁泊言不熟。
而原因也如此明显,在这么多的陈述里,主语永远都是李昭自己。
他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部分的梁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