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4
在耀星大陆的另一边。
关于对玄千两的访谈，并没有因为网民的群情激奋而停止。
不如说，正是因为全民沸腾，这场直播采访被推向了一个全新的关注度，此刻该电视台的收视率已经成为该时段的第一名。
一姗很不满茉莉的强势插入，她的采访手段向来激进，虽然网友们经常评价她刻薄，可这份苛刻是有用的。
在这样高压的采访环境下，任何善于伪装的人都会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吐出记者们想要听到的真实内容。
不过，茉莉的出现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玄大千丢人就等于茉莉丢人，茉莉丢人就等于茉莉的繁殖契约对象丢人。
像茉莉这么高傲的家伙，这种时候出手施救是必然的。
于是，一姗索性走到一旁的镜头之外，喝了些咖啡补充体能，并和其他两位主持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采访策略。
等玄千两整理好情绪重回镜头前，她们三人也重新回到沙发前坐下。
“看来你的情绪好转了不少呢？”一姗笑盈盈地开口道，“那，我们可以接着进行之后的访谈了，对吗？”
玄千两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了一些有意思的内容……”一姗看着身旁的婕德莉，笑盈盈道，“你要看看嘛？”
不等玄千两同意，机器人已经将互联网中的民意调查结果送到了她的手中。
是网络上此时铺天盖地对地球的谩骂，工作人员还在其中专门挑了一些非常刺耳的言论精选出来。
【网友A：一个虐/杀女婴、抛弃女婴、无数女人死于生产的星球，居然对我们这个生产几乎毫不费力、毫无伤害、还为女性提供了充足的生活保障的星球发表荒谬的蔑视言论，是我见过最可耻的行为。】
【网友B：地球上东亚人的工作时长居然和旧人类几乎是一致的，甚至很多人的工作时长比旧人类还要长，可是旧人类是战/犯的后裔，他们的高强度劳动是在还债，地球人是为什么？因为他们也是战/犯的后裔吗？】
【网友C：一个极端宗教群体占据总人口一半以上的星球，连顶级富人圈都是极端宗教出身，他们的下等公民居然幻想着未来的生活会变得越来越好，真可笑。】
“你怎么看待这些评论呢？”婕德莉满脸关切地问，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温柔，可只有玄千两知道，这几个女人有多么咄咄逼人。
玄千两已经不愿再陷入自证情节，于是索性道：“都对，都是正确的。”
“真的吗？”一姗顿时露出夸张的表情回应道，“这……这上面的内容你觉得都正确吗？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能如此自信地将你的弓箭对准我们……”
“因为我坏呗。”玄千两不假思索回答，“我摊牌了，我不装了，我本来就是个坏女人，大运动会期间不是天天有我的报道吗？我就是纯纯的坏女人。”
此言一出，文??卡住了。
一旦采访对象放弃自证选择摆烂，其实不是个好现象。这将意味着她的情绪逐渐趋于稳定，之后很难问出有用的东西。
还是一姗经验老道，她并不意外玄千两此刻的反应，而是追问道：“那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们道歉吗？你居然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呵……”玄千两却突然哼笑一声，脸上多了一分不屑的表情。
“你这样的态度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对我们国家的……”
“我笑你脑子不好。”玄千两打断一姗道，“这都是我的阴谋，懂吗？”
一姗语噎：“阴谋？”
“你该不会不知道，追我的男人不止月伯大人吧？”玄千两看向一姗问，“当初有很多很厉害的新人类也想得到我，你知道吧？我在圆桌晚宴上和……呃，还又很多人来找我调/情呢，你知道吗？”
玄千两本来是想说天野和兰翳的大名，可是又觉得不适合。
她虽然和兰翳上/过/床，但却感觉自己完全不懂兰翳；她虽然也和天野上过床……但这个人不提也罢。
对于驾驭不了的男人，她不会贸然提起对方的名字。
“哎，你们可真可怜呀，连我这点小九九都看不出来。”玄千两伸出自己修长的左手，看着上面漂亮的美甲道，“这个世界呢，就是偏爱坏女人，我射箭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上层新人类大人们的注意，你看，这些大人们不就注意到我了吗？不过，我最爱的当然是月伯大人了，月伯大人能注意到我真开心，嘻嘻……”
一姗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在耀星大陆，大部分圣女私下都以自己跟过什么样的新人类缔结繁殖契约关系为荣，但在公开环境中，她们并不敢轻易对外提起“前任”，避免引起“现任”的不悦。
而且，一姗在采访玄千两之前做过功课，她了解到眼前这个女人出身的国家的女生并不以自己和多么厉害的男人结过婚为傲、甚至认为自己结婚次数越多越羞耻，所以才制定了这样的采访策略。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经过茉莉提点后，玄大千居然直接摆烂了。
不过，摆烂归摆烂，发言还是很严谨的，没有提到具体的某位大人物，也对月伯大人表了忠心。
一姗一时有些犹豫接下来的采访方案。
其实，玄大千这么回答问题，虽然讨嫌，可却在她们的期望之中。
上面的要求是圣女不可以燃起任何想要逆反的念头，一切夸张恶劣的行为都必须是为了取悦新人类大人们才行。
但与此同时，过于危险的取悦行为必须得到批判和严惩，否则以后人人都会效仿。
于是，一姗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摁下了某个按钮。
下一秒，一份全新的文件包出现在了玄千两手中的平板里。
玄千两顺手点开，在看到文件包中图片的刹那，她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放大的双眼和缩小如针尖的瞳孔。
“玄大千，你知道吗？”
此时，一姗抿唇笑了起来，她像是一只等待看好戏的恶魔，在呢喃着残忍的诅咒——
“有时候，一个人做了错事，当她站在聚光灯下时，她当然是安全的，可是被她牵连的那个没有站在聚光灯下的家伙，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而此时的玄千两，双耳瞬间开始嗡鸣，脑海一片空白。
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只剩下双手在不断地拨弄着平板。
直到最后一页，出现了一行字——
【她能不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全凭你的态度。】
一姗并不打算放过此时已经慌了神的玄千两，她和其他主持人追着道：“如果做错了的人愿意非常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么或许有机会……”
一姗话还没说完，忽听“哗”一声，玄千两抱着自己蓬松的裙子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错了。”
她如此直白且焦虑地大声说出这三个字。
玄千两这样的反应搞得三位主持人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她们知道玄大千和白寿眉关系好，但没有想到面对白寿眉的问题时，玄大千会滑跪得这么快，快到让她们一瞬间以为这两个女人之间有什么奸/情。
不过，这两个女人之间有没有一腿和她们无关，三人下意识对看一眼，随后开始了事先准备好的声讨——
“你说你错了？你错在哪里？”
“我不该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去获得新人类的注意，我不该这么哗众取宠，这么做成功的概率很低，全因为天野大人宽容，否则我现在已经是一条死尸了。”玄千两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回答了出来。
婕德莉顿时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一姗，心想原来这丫头知道她们想要听到的标准答案，从刚才开始，一直都是故意跟她们较劲呢。
“那地球……”
“地球就是个野蛮人的星球，看似人人自由，其实处处充满了压迫和疯狂，地球如果终有一天会被入侵，就跟彗星撞地球让恐龙灭绝一样，都是命，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文??闻声，有些不悦地看向一姗。
玄千两滑跪得没有任何挣扎和犹豫，甚至连发言都很符合标准答案，却反而无法让三人感受到对方的服从和痛苦。
更多的，是一种“我被小人拿捏住了小辫子我有什么办法”的凛然赴死感。
而所谓的“小人”，自然就是身为主持人的她们三个。
一姗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她顿时有些不满地看向地上的玄千两。
虽然眼前的女人表面上妥协得很快，可是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和臣服欲。
真正的“跪下”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只是身体的跪下，她必须从眼神、精神和意识上都表现出一种“跪下”的姿态。
此刻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像那个一言不合就用酒瓶子砸向自己的疯女人一样。
一个是外放的傲慢，一个内敛的傲慢。
但归根结底，两个人都很傲慢，所以这两个家伙才是朋友吧？
不行，不能让这两个女人继续傲慢下去。
那个女人已经用身体付出了得罪自己的代价，但还不够。
她一姗长这么大，除了新人类，下贱的圣女就算爬得再高，也不配欺负她。
她上进、勇敢、大度、热情、努力还拥有天分，她像新人类一样优秀，一条只会对新人类摇尾巴的母/狗凭什么在她面前造次？
眼前的家伙不过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她不会放过这种家伙的。
于是，一姗蹲下身子，她轻轻地拥抱住玄千两，并大声安慰着：“没事的，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没事的……”
可是紧接着，她却扯下了两人唇边的麦克风，在玄千两耳边轻声道：“既然你那么珍视她，那就磕头吧，一边磕头，一边扇自己的耳光，把头磕破，把脸扇烂，可别对月伯大人讲是我让你这么做的，你懂的吧，上面早就看你很不爽了。”
玄千两恍惚了一下，她下意识道：“你胡说，上面不可能让你这么对我。”
一姗没料到玄千两还挺聪明的，但就是一口咬定道：“你要是不这么做的话……”
“上面想折磨我是一定的，但也要给月伯大人脸面。”玄千两斩钉截铁道，“我如果真这么做了，就等于在全国人面前丢月伯大人的脸，月伯大人一定会生气，你是在故意为难我。”
一姗见玄千两很懂她内心的想法，也不装了，笑着道：“你知道吗？我和很多内贵族关系很好，想让他们折磨一个隐圣女，简直轻而易举……”
玄千两一听，顿时感觉头内一阵抽痛，双耳开始嗡鸣。
紧接着，大脑一片空白。
以前，当她面对无法解决的问题时，就常会有这样的反应。
好奇怪，为什么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那时候的她，是怎么解决的？
“玄千两，听说你骂了我妹，是吧？”
数年前，大学校园里，一名面相凶悍的太妹抓着她的领子，吊儿郎当地问。
“因为她没事找事。”那时的玄千两如此回答。